第二章 曾经少年非明煜
隋国东部有一座繁华的定江城，位于长江下游，是东部和中原往来的交通要道。在这繁华的定江城南边百里路有个小镇子，叫清源镇。
莽莽撞撞的主人公从这里开始他一路的兜兜转转～
小镇纵横两条大道，小镇北边有条小河，河边桥头是栋木制小楼，小楼一楼开着酒铺，孤儿寡母住在二楼。
小镇不富裕，百姓多是靠着几亩田地过活一辈子。母子二人是外来户，起初很不受待见，幸好女人酿得一手好酒，开了家酒铺。原住户对娘俩的孤立曾是一堵高墙，但酒香能顺风穿墙而过，镇上人渐多喜欢来此打酒，时间久了就渐渐默认这对母子留在镇子上。
小楼后边用篱笆围了个漂亮的小院子，种着时令蔬菜，边上还有一个鸡舍养着三只老母鸡。此刻清晨时分，酒铺还没什么客人，女人正在菜园里锄些杂草。前边酒铺，十六岁的汤煜躺在一张竹椅上，正在津津有味的捧读一本江湖演义小说，看到动情处还情不自禁地高声大喊一句书中言语。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配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小镇十二年前来了一个乞丐，小镇上人穷，没人愿意施舍。当时初来乍到的女人虽然带着一个孩子，但是有些盘缠，就给了乞丐一顿饭。后来乞丐在河里救了少年一命，少年就和乞丐成了好哥们，少年没怎么上过学塾，识字之后就辍学回家，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些杂书。而乞丐每天不是在小镇上晃悠就是去城里讨饭，有时候开张了会和少年一起看书，吹吹牛逼。
从门口突然爬进来的人吓了少年一跳，正要大喊之际，却听到那人喊道。
“小子……打半斤酒。”
乞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手举着一只黢黑的酒葫芦，眼神迷离，似乎醉得不轻。
“哟！你小子今天又在哪开张了啊？”少年见那人是乞丐，连忙放下手中书站了起来，一手接过酒葫芦，顺手拿抹布把葫芦擦了擦。
“城里边……今天……从北边来了一个大户，有个……小闺女心善的很嘞，人也美的很嘞。”乞丐想起那小姑娘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了台阶上。
乞丐跌坐在地干脆不站起来了，悠悠道，“想不想再去城里大酒楼吃一顿？”
乞丐每逢开张都要带少年吃顿好的，或是半只烧鸡，或是一两酱牛肉，或是半个肘子，但大多都是乞丐从城里给少年带到小镇上。至于带少年进城吃倒是头一遭。
“好啊！你带我进城，我就白送你一壶。”少年听到能进城，高兴的连忙又打开了已经装好半斤酒的酒葫芦。
“装满！”乞丐头高喊一声，靠在墙上，摆着手眯眼而笑。
来到傍晚，母子二人在后边的院子里吃饭。桌子上放着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手指宽的小米椒用酱油和醋腌着，两碗白粥，两个馒头。夹上一块辣椒，酸甜咸辣依次入口，这是少年的最爱。
少年一口辣椒一口馒头，嘴里嘶哈嘶哈的满头大汗。
妇人喝着粥，颇为意外今天的儿子竟然没带着小说上桌吃饭，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半天才吃不了多少。于是看着埋头吃饭的儿子越看越不对劲。
少年自然注意到妇人一直盯着他，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妈，我想去定江城里玩两天，想要点钱。”
“要多少？”妇人微微一笑，心想幸好自家儿子不是看上了那家姑娘。儿子一转眼就十六岁了，彩礼钱她还没凑够呢。
小镇这边外来户如果想要娶镇上的姑娘，要的彩礼至少一头牛，两头猪，二十只鸡，一匹绸缎，五十两白银。这些年，妇人看着长得越来越快的儿子，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心。
去城里转转也好，她儿子长得随她，很俊的人，万一到城里被哪家大户小姐看上。省的她担心了不是。
“不用太多，能在城里的酒楼吃一顿就够。”少年头埋得越来越低，生怕母亲不愿意。
“院子里这些菜都熟的差不多了，明天早上你把这些菜都摘了，再拿二十个鸡蛋。去城里卖吧，卖多卖少随你，你娘现在就这么点家当，多了没有。”妇人有些不悦，缓缓咽下口中饭菜，不急不缓道。
“这我去哪找个冤大头才能卖够啊。”少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直犯嘀咕。
吃完饭少年便跑到镇上学塾旁的一个小院子里，这里住着少年的小弟。
“小石头你睡了么？”少年看见屋子没亮灯，就站在院子门口喊了喊。
屋内有人应了声，黑灯瞎火的。和少年差不多高的身影从开的很窄的门缝里露了出来。
“汤煜！”小石头贴着门缝，轻轻喊了一声。
“嘿嘿，我就知道你睡不着。我妈答应我去城里了，给了我十两银子。”夜色里，借着月光能看见少年食指一横一竖交错给小石头比划了一下。
“十两！”小石头激动地一下子抓住少年的交错的双手。
小石头叫辰石，和少年同岁，小时候被父母遗弃在镇子上，镇上百姓可怜他。就由学塾的老学究牵头把学塾旁边的一个破宅子给他住了，后来他自己在河边的林子捡了些木头，围了个院子，将在少年家里借的两只老母鸡养在里边。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城里玩一玩？”少年撑开小石头的双手兴奋地反抓住他的肩膀晃了晃。
“那个……能让我想想么？”小石头有些犹豫，双手捏在一起，闷闷说道。
“还想什么想啊？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就走。”少年着急地催促道。
“明天你就要走么？”
“对，明天一早和乞丐一起。”
辰石轻轻推开了肩膀上少年的双手，抬头微笑道，“那你们先去吧，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去。学塾先生答应我以后可以在学塾后边听课了，我只用每天帮先生打扫学塾就行，我现在离开不好看。”
“唉，那行吧。你好好学，以后有机会再去，小石头以后要读书做君子呢。”少年有些失落，抬手在小石头身上捶了一拳，戏谑道。
“我字还认不全呢，别取笑我了。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在路上记得多听乞丐的，他虽然不咋靠谱，但是毕竟来往城里这么多次了。先生说城里和小镇上不一样，人都不讲情分的。”小石头微笑着摆手，憨厚的提醒道。
“你还教育上我了说是。记住！小石头！我是你大哥！永远不会需要你替我操心。走了！”少年突然抬高了声调，重重的再辰石肩膀上拍了一下。
“不愧是你啊，汤煜大哥。”辰石与汤煜目光相触，两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小石头这个外号，还要从两人十岁那年说起，当时学塾里边的孩子都知道了学塾旁边的破宅子里有一个同龄人，孤零零的。学塾的孩子都说辰石是个鬼孩子，所以傍晚下学都喜欢闹哄哄的一起到破宅子里捉鬼，每到这时候辰石就躲起来，有时被发现了也不吭声，转头就跑，那些孩子追着他追累了也就各自回家了。
当时汤煜不上学的，没事儿就自己看各种乱七八糟的书，胆子大就喜欢吓唬其他孩子。有天他在书上新看了一个鬼故事，就把几个小孩叫到了一起，讲给他们听。当然不是白听的，每个听过的人必须给他点报酬，或是一颗鸡蛋，一个水果，要是没有就先欠着。
汤煜讲着故事发现有俩人在开小差，他最受不了这个，当即以后不让他俩来听故事了。两个小孩子嘟嘟囔囔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我见过真的鬼呢！就差一点抓到了！”
汤煜才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除非是人在作怪。心想难道有人要抢自己饭碗，扮鬼吓唬人，这是他万万不能允许的。
于是汤煜通过多方打听知道了辰石的事，知道那人是小孩，心中就出现了一个好点子。他凌晨一点悄悄摸进了辰石的屋子，给刚逃跑从外边回来睡下的辰石吓得不轻，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风一样地跑了出去。汤煜躲在暗处看着他逃跑的狼狈样子高兴坏了。
辰石被吓的慌不择路，四周已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正打算坐下休息一下，就感觉到有东西摸到了他的肩膀上，刚卸下的一口气急忙又提了上来。
往复几次，每当辰石感觉后边的家伙没跟上他的时候，它就又出现了。
最后再也忍受不了的小石头委屈的大哭起来，他跑到了后山上的一块大石头旁边，之前他来山上采果子吃的时候都喜欢靠着石头坐下，石头不动，他就也学那块石头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大石头一直在陪伴他一样。
这次辰石坐在石头下，浑身瑟瑟发抖，边哭边说道，“大石头，有东西在追我，你能不能保护我一下，我真的很害怕。”
“你个可怜虫，我才不要保护你呢。”
一道声音幽幽从石头上边传了出来。
“啊！大石头你说话了？”辰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哈哈哈，胆小鬼，就你还想抢我生意”，汤煜站在石头顶上笑着朝辰石头上丢石子。
“你…你…你不是鬼吧。”辰石抱着头胆战心惊的朝汤煜看了一眼，借着月光，汤煜的身影格外高大。
“我要是鬼你早死了，笨蛋。”
“被吓疯了吧，都开始和石头说话了。”
“说吧，为什么装鬼吓唬人抢我生意？”汤煜看着呆住的辰石一连串地说道，
“我…我没有，是他们说我是鬼……”小石头仔细看清汤煜的面容后，才委屈地如实把事情说了一遍。
汤煜听完辰石的遭遇，便觉得这小子挺不容易的，于是第二天就带他到了那群孩子面前，汤煜拉着辰石 面对着那帮孩子道。“你们现在给我听着，这个人，小石头，他不是鬼，学塾旁边那个屋子是他的家，以后你们没事少往那边跑。谁在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小石头，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听见了吗？”
孩子们面面相觑，零零散散的回答道“听见了。”
有几个小孩子想开口反驳被汤煜瞪了一眼便识相的闭嘴了。
有个鼻子冒泡的小孩子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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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少年挑着一个扁担，背着一个竹箱，带一个斗笠，早早地就从家里出来了。母亲看着儿子的背影，不断嘱咐道，“路上小心点，要是在城里遇见了好看的姑娘就殷勤点，不用着急回来，娘在家里等你带着媳妇回来。”
汤煜很是不耐烦，一起床就开始絮叨，随口一句，“我知道了。”
在桥边等乞丐。
“汤煜！在这呢。”
“你小子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竟然敢直呼本大爷大名。”少年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去，见乞丐正从桥的另一边走过来。
“行了行了，出了小镇就要有点正经人的样子了，叫一下你名字还咋咋呼呼的，到时候让城里人一看不就是直接暴露你是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了么。”乞丐鄙夷地看着汤煜，喃喃道。“你小子拿这么多东西明天太阳落山我们都走不到定江城，我让你给你娘要的三两银子呢？”
“喏！我肩上扛的，背上背的，都是。”汤煜蹲了蹲身子，给乞丐看了看篮子里的青菜和竹箱里的鸡蛋。
乞丐看着汤煜一身琳琅满目的东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石头你怎么不叫上？”
“嗨，他不乐意去，我没办法咯。”
“小弟不知道城里好，你当大哥的就不能拉他进城里瞧瞧？你这大哥真心不行。”
“你废话咋馁多，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