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北有蛟龙舞
一个故事的开篇总要有危机四伏和波澜不惊。
成武十七年开春，北方沙棘部落一统北方各部。部落首领关沙洛桑改姓关，改名毅。后在昌平称帝，建国大邺，国号熙然。改各民族复姓为单姓，从中原人制，自百姓至王公贵族丧葬嫁娶，衣食住行皆按照中原礼仪。
中原大隋，元京城，太和殿。
朝堂之上，大隋兵部侍郎陆明台进言道，“禀圣上，一个月前北方沙棘部落关沙洛桑在北方称帝，虎视中原。据探子来报，现北方各部兵马二十万有余，当趁北方尚未安定，他们各部落之间离心离德，即刻出兵北伐，剿灭贼寇。”
“禀圣上，那关沙洛桑，哦！是关毅，他在北方称帝，倒是没等我大军讨伐，自己先把姓氏改为我中原姓氏，礼仪改为我中原礼仪，这难道不是向我大隋俯首称臣之意么？哈哈哈。”户部侍郎张琪笑道。
“圣上，那北方苦寒之地，各部落历来都是我朝附庸，每年冬天都是用牛羊马畜与我边塞百姓交换粮食才能活下来，而且北方蛮子目不识丁，连吃饭的铁锅都不会造。现在他们想要效仿我朝礼制，妄图称帝，不过是一帮土鸡瓦狗欲做那跳梁小丑，依臣看这个什么大邺不过昙花一现。”礼部侍郎梁岑不紧不慢道。
“禀圣上，北方各部曾经各自为战，零零散散小打小闹不过是劫掠一些边塞村民和边境商人，自然不可和现在同日而语。我听闻关毅之所以能一统北方各部就是因为他广开门路，对中原各种人才都来者不拒，靠着那些中原人为他打造的刀刃铠甲，组建了一支万人铁骑，纵横沙场所向披靡。将来若他完全整顿好北方，我朝危矣。”兵部侍郎陆明台再言道。
“此言差矣，精铁锻造一直是我朝机密，从未对外泄露。那关毅所招募的所谓的人才不过是民间的铁匠，打造成的刀刃铠甲和我朝百姓用的菜刀镰刀铁锅一个品质。和我朝军士装备的精铁战刀相碰，不过是一触就碎的废铁。敢问陆侍郎，那蛮子如何纵横沙场所向披靡？”工部侍郎向秀两手穿袖，瞥了一眼陆明，不屑道。
陆明台紧紧抓住向秀的袖子，怒视道：“那我就要问一问向侍郎，我朝铸剑坊告老还乡的铸剑师有多少，托病请辞的有多少，还乡之人中是否有人泄露天机？还是说我朝之内就有细作？”
“哼！这等军事机密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向秀被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开陆明的手，揉了揉胳膊，被抓的生疼。
“圣上，北方叛乱不可一日不平……”陆明台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帝王，诚恳道。
“好了好了，众位爱卿不要再争了。”闭眼假寐的皇上摆了摆手，起身揉了揉腰，懒散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老太监见皇上离开大殿，立刻尖声大喊，“退朝！”
……
太和殿外，刚得官身不久的兵部侍郎闷闷不乐，正出神时被一声音喊住。
陆明台立刻回身，只见一位身着大紫官服佩黄玉带的消瘦老人正朝他招手。
“兵部侍郎陆明台拜见中书令曹大人。”
老人面露笑意，自嘲说道，“哈哈哈，这朝堂之上恐怕唯有小公子还记得我这个中书令了。”
“大人言重了。”陆明再次抱拳致礼。
当今大隋朝堂中书省一直没什么实权，门下省更是在十六年前被皇帝废掉，只剩尚书令李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包揽大权。
“哎，不用这么拘谨，有时间聊聊么？”
“曹大人相邀，明台荣幸之至。”
曹洪点头，带着陆明台来到一处街边酒馆，曹洪似乎常来，店家很是热络。两人相对而坐，曹洪亲自为陆明台斟满一杯。
“明台谢过大人，久仰曹大人门上宾客无数，桃李满天下，身居高位却事必躬亲，位极人臣又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明台先敬大人一杯。”陆明台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你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酸臭言语，小时候的淘气劲都哪去了？”曹洪抚须而笑，并未像陆明台一样喝酒。
陆明台不明所以，思索一番后问道。“大人莫非是家父故人？”
“你父亲尚未发迹时我曾在你父亲身边做谋士。后来平定东部叛军有功，我进入朝廷为官，你父亲被封了镇远公，封地在西北沧州荥阳郡。当时你应该只有四岁，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你父亲难道就没对你提到过我这个老人？”曹洪笑眯眯道，眼神却紧紧的观察着陆明的一举一动。
“我自幼外出求学，常年不在父母身边，很少听到父亲说到故人故事。”陆明台放下酒杯，双手置于桌面，目光看向窗外树下阴暗处。
树荫中有黑影一闪而逝，只见树上树叶无风而动。摇摇晃晃，树下路人浑然不知，只觉得有微风拂过。
“哈哈哈，别紧张，陛下不放心我，所以常有隐卫随我左右，既是保护，又是监视。见怪不怪啦。”曹洪顺陆明台目光看去，摇头苦笑，端起酒杯饮尽而已。
十六年前大隋王朝东部靖武侯刘长风反叛，一月之内拿下东部三州，威逼帝都。王朝国土四失其一，无一诸侯愿首当其冲。当时还是一小县县令的镇远公陆如海带着军令状上殿请命，黄帝赐其三万御林军于长崎大战刘长风十万大军。
最后陆如海亲手斩下刘长风首级，威震朝野。百姓之间都夸赞陆公用兵如神。可是江湖传闻，陆如海有一位谋士携三千武士进出十万大军如入无人之境，这才能斩下刘长风首级。
曹洪失了兴致，笑呵呵地小酌几杯后，就带着陆明台离开了酒馆，拐入一寂静小巷中。
小巷不见行人，巷中宅院皆是房门紧闭，只有不时的几声犬吠表示此地有人居住。
“看来公子武道境界已经突破七品了，竟然能发现隐卫的踪迹。”
陆明台故意放缓脚步，二人并肩而行，曹洪单手放在陆明台肩膀上，像是扶着一个高一点的拐杖。
“大人说的没错，进元京城之前已突破七品，我才有机会进入兵部。”陆明台如实说道。
“什么人举荐的？”曹洪像是自家长辈关心后辈，缓缓说道。
“自然是家父。”
“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进兵部啊？”曹洪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不怕大人笑话，我从少年就读书中言，大丈夫当配三尺剑，战于野，立不世之功。”陆明台慷慨激昂，同时偷偷观察着曹洪的反应。
“所以公子才在朝堂上大谈北伐之事，想要借北伐之机谋个北伐之功？”曹洪单手捻着胡须，目光审视着陆明台。
“大人说笑，北伐之功怎么可能是我一人之功。我求功名不假但更求百姓安居乐业，求我与盛世万古流芳。至于大谈北伐是因为，我朝西有大楚，南有大秦，虽然我朝现在国力鼎盛，但是诸侯割据已现分裂之势，若北方大邺不除，到时我朝三面受敌，中原大地将再无安宁之日。”
陆明台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眼中像是闪着点点星光。
“哈哈哈，我和你爹陆如海初见时，当时他也是像你这么说的。所以我愿意追随他，为他大破刘长风大军，可是——”曹洪突然站定，按住陆明台肩膀的那只手骤然发力。
陆明台突然感觉浑身好像被压在大山之下，动弹不得。
“可是你爹当年扬名之后，先拜征东将军统领御林军，后拜兵部尚书，行事霸道近乎哗变，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所以才被发配边关荥阳郡。公子是想再走一遍你爹没走通的老路？”
曹洪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再无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紧盯着陆明台瞳孔，字字珠玑道。
“曹大人，我虽然渴望功名但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不必如此试探。家父的事情我游学时曾听人说起过，我父亲的过错我怎么可能再犯？”眼前的曹洪绝对有八品巅峰的实力，体内真气正在被他一掌不断蒸发。陆明台额头冷汗骤起，故作镇定道。
曹洪手上加重力道。小巷中从陆明台脚下站定的地方地砖开始不断一寸寸龟裂，无声处疑有雷动！
陆明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不能承受这巨大的压力，怒吼道，“曹洪，你当真要杀我？我官正四品，今天若是死在这里，殿上那帮只会争权夺利的大臣还能容得下你这个肆意屠杀朝廷命官的你？到时你被弹劾还不是和我爹一样滚出元京城。”
曹洪闻言抚须而笑，松开手转而在陆明台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哈哈哈，你小子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个中书令是个废物吧？就凭那些大臣想弹劾我，可笑。”
陆明台心中腓腹不已，强提一口真气才渐渐稳住身形。
“行了，你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你可以离开元京城了，继续去游山玩水去吧。记住，有我曹洪活着一天，你们陆家人就别想踏进元京城一步。”曹洪拂袖而去，
陆明台听后朝曹洪背影再拜，高声喊到，“先生深明大义，一心为天下百姓。容陆明再说一句，如今陛下昏聩，大臣愚不可及，大隋早已名存实亡，先生何必自己欺骗自己，待在这一座死城中画地为牢。”
“黄口小儿，竟敢胡言乱语！”声音未至，曹洪已闪身至身前一脚踹在了陆明台身上。
陆明台只感觉五脏六腑全都崩碎了一样，狂吐鲜血不止，拼命挣扎后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曹洪身影再度佝偻起来，双手背后而走，长叹不止。
“陛下昏聩也轮不到你们陆家人来说什么。不杀你算是给你爹一个交代，从此我曹洪和陆如海再也不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