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一苦下人
“事已至此，再互相指责没有任何意义。”李隐微微低头，他的姿态看似近乎谦卑，说出话语中却带着几不容忽视的坚定：“我之所以向你们妥协，仅仅是为了我们能够坐下来继续商议如何对付朝廷。如果你们执意要将所有过错归咎于我，那这次的商议，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王乾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当即就想拂袖而去。“既然主事这么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他语气冷淡，一副要离席的模样。
“王兄，稍安勿躁。”李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当初那个计划，虽然是我提出的，但却是我们共同商议决定的。如今出了问题，就全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这似乎并不公平吧？”他环顾四周，目光坚定，不给其他人任何反驳的余地：“如果谁提出计划，谁就要承担所有责任，那以后谁还敢出谋划策？我们不如各自解散，回家等着朝廷来收拾我们好了。”
确实，如果出谋划策的人要负全责，那以后恐怕无人再敢轻易献策。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王乾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重新坐回了座位，“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隐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开始分析：“朝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造出新式官铁来，只有两种可能情况。第一种，朝廷中有高人，能在短时间内研发出造铁的新方法；第二种，朝廷其实早就具备了制铁的能力，只是一直没有公开，为的就是避免与我们世家产生直接的冲突。”
朝廷出售的铁风靡长安后，百姓们将其称为新式官铁，朝廷也顺应了民意，将之称为新式官铁。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王乾沉思后说道，“如果朝廷早就有了制造新式官铁的能力，那他们之前就不会那么急切地寻找铁源，更不会让长孙无忌亲自来找我。”
“也许这只是朝廷的障眼法，想让我们放松警惕。”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我觉得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朝廷最近造出了水泥和曲辕犁，都堪称神器。能造出这两样物品的人，会造新式官铁的可能性也很大。”
众人议论纷纷。
李隐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我们就必须密切关注这个所谓的高人，防止他研发出更多对我们不利的东西。而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我们就得更加小心了，因为这意味着朝廷的实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只是为了不和我们世家正面冲突而一直在隐忍，就像此次造铁一样，他们没有立刻将新式官铁拿出来售卖，而是等到造出大量的新式官铁之后才开设店铺，此举几乎夺走了我们在长安的所有市场。”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都预示着我们与朝廷间的和平不会维持太久。我们不能轻视朝廷的实力，更不能自以为能够轻易掌控他们。”李隐的话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现在，我们手里虽然还掌握着很多东西，但朝廷未必就造不出来。”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王乾急切地问道。作为王家的一员，他深知此次事件对王家的冲击最大，毕竟王家以造铁闻名。
李隐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茂显得有些不耐烦，“那你召集我们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没有办法，我们岂不是在此浪费时间？”
李隐转过身，直视着李茂，反问道：“难道你就指望我一个人想办法？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我们不能齐心协力，那么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一途。”
李茂沉默了。
王乾出来打圆场：“先回去吧，我们要老实安分一段时间，想一想有什么对抗朝廷的法子，五日后再继续商议。”
郑虚沉默了很久，突然出声提醒道：“谈及曲辕犁、水泥和新式官铁，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物。”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心领神会。
“雪花盐？”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雪花盐，这种能给大唐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商品，极有可能也是出自朝廷之手。
王乾带着几分疑虑问道：“你确定吗？我最近在雪花盐上可是花费了不少银两，不仅自己享用，还为太原王氏购进了大量。若这盐真与朝廷有关，那岂不是在资敌？”
“虽无确凿证据，但我不愿冒险。”郑虚沉稳答道。
如今，雪花盐已成为划分社会阶层的标志。长安的士族们按照享用雪花盐的频率被明确划分了等级。五姓七望这样的名门望族，连家中下人都能每周享用一顿雪花白盐，这不仅是对下人的恩赐，更是家族荣耀与地位的象征。
李茂坦言：“尝过雪花盐后，普通盐确实难以下咽了。”
有人提议：“我们自己还可以吃，苦一苦下人就行。”
“不仅限于雪花盐，未来若再有新兴事物，很可能也是朝廷出自朝廷之手。不要再用新东西赏赐下人了，免得让朝廷赚的太多。”
又有人担忧：“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太过吝啬，连雪花盐都舍不得给下人买？就连自己都舍不得吃。”
“所以我们不仅要减少购买，还要影响他人的购买意愿。”郑虚提出策略，“我们需从两方面着手。首先，要打破雪花盐与等级的关联，我会请大儒们出面谴责皇室和勋贵的奢靡消费，指责他们花费大量民脂民膏购买昂贵的雪花盐。其次，我们会请名医宣称雪花盐对健康有害。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雪花盐细腻白净，吃不出一丝的苦味，难道就对身体无害？”
郑虚的言辞颇具说服力，即便在场的人知道郑虚是在无中生有，抹黑雪花盐，但依旧有一些人对雪花盐产生了畏惧。
不过，也有人质疑：“但是皇室成员都吃了雪花盐，那应该没问题吧？”
“皇帝吃的就一定是好东西吗？皇上中毒死亡的案例也不是没有。”郑虚反问了一句，并继续分析，“说到皇室成员，太子砸店的行为十分蹊跷。”
“那家店铺之前默默无闻，我们五姓七望在长安城内眼线众多，却从未听闻。太子是如何得知那家盐好的？”
“或许是有人想讨好太子吧。”李隐本想为太子辩解，却突然发现问题，“不对，太子手下众多，即便掌柜只卖一升盐，他也可以指派不同人前去购买，何必大动干戈？虽然太子向来跋扈，但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确实如此。”郑虚附和道：“这么一看，雪花盐十有八九与朝廷有关。”
“这次我们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派人去恐吓掌柜，让他把店铺转让给我们，同时伪装成我们对朝廷的关联一无所知。”
“对！”王乾回想起长孙无忌求购铁矿时的嚣张态度，不禁怒火中烧，“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自己的苦果！”
商定对策后，李隐严肃地提醒众人：“此次行动务必保密，绝不能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