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陆谨泽迈步进来。
他的视线在餐厅范围内一转，看见江祈，眉目微不可查地一缓，冲他走了过来。
周经理跟在陆谨泽身后，搓了搓手，对待陆谨泽的态度跟对待江祈完全不同：“陆总怎么有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谨泽一句话将他堵了回来：“没事。”
言外之意是：没事不能过来？
周经理何其敏锐，毕竟是老油条，立刻意识到陆谨泽可能不希望他跟着，忙自觉走到一旁。
江祈却不知道刚才二人的对话，等陆谨泽走近后，问了和周经理一样的问题：“你怎么会过来？”
陆谨泽道：“张阿姨中午有事出门，我临下班他才告知我，所以我来找你。”
“找我吃饭？”江祈拿出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才发现页面上有两个未接电话，是陆谨泽打来的。
“你不接电话，我才问了周经理。”
怎么这话里听起来还有点委屈呢？
听多了陆谨泽的心声，江祈现在居然隐约能从陆谨泽没什么语气波动的话语里分辨出他的一些情绪了。
最近江祈忙碌，中午回陆宅吃饭的时间很少，反倒是陆谨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每天准时准点地回家。
这么一想，江祈反倒是有些愧疚。
本来可能就是因为他不喜欢一个人吃饭，陆谨泽才会每天中午饭点赶回来，现在倒变成陆谨泽等他回家吃饭了。
江祈想了想，忙道：“来得正好，我请你吃饭，你帮我评一评这里的菜味道怎么样。”
二人就坐。
江祈给陆谨泽点了一份套餐，和他刚才那份不太一样，他刚才那份海鲜多，吃了对胃不好。
不一会儿，后厨就把菜送上来了。
江祈看了看时间，上菜速度很快。
他用刀叉将面前盘里的龙利鱼切对半，沾了点酱料送进嘴里。
“老了，”江祈对一旁的服务生道，“你们大厨呢？”
服务生忙去把大厨请出来。
那大厨模样十分忐忑，一来就问江祈道：“江总，有什么问题吗？”
“这鱼是回锅的？”
“是，”大厨怕被不远处的客人听到，压低声音，“冰鲜鱼肉解冻需要时间，不提前处理好的话怕上菜来不及。”
江祈不可思议：“中午才几桌客人，你跟我说怕上菜来不及？”
“咳。”陆谨泽取过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
江祈意识到现在不是训斥大厨的时机，对对方道：“你回去吧，正常上菜。”
大厨忙回到厨房。
江祈点好的菜一样一样上，他越吃越觉得心塞。
哪有一家高档餐厅上菜速度这么快的，一看就不是现做的。
很多菜品调味过重，一看就是为了掩盖食物本身的某些问题。
江祈有些头疼，撑着额头抬眼，看陆谨泽正在耐心地切着他盘里的一块牛排，忍不住道：“别吃了，还不如去楼下我请你吃炸鸡。”
他终于知道刚才那对女孩为什么要跟他说类似的话了，花了那么多钱，吃到的食物却完全低于心理预期，也不能和价格匹配，真的会让人一肚子火。
陆谨泽将切好的牛排送进嘴里，吃得慢条斯理：“还可以。”
“你在逗我吗？”江祈一脑袋问号。
陆谨泽你之前评价我做的菜时的毒舌呢？上哪儿去了？
“确实还可以，”陆谨泽又用餐巾擦了擦嘴，“食材没有特别不新鲜，味道重只是因为这些是提前准备好的半成品，比如说这份酥炸鲜香，表皮颜色过黄，应该是过了火候，他便索性裹上一层酱，搭配摆盘，看起来不错，很有食欲。”
江祈无语。
陆谨泽总是会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见江祈要和他聊天，他索性放下刀叉：“还要继续吃吗？”
江祈把手边的一盏参鸡汤拿起来递给他：“你把这汤喝了吧。”
他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干脆叫来服务生：“没上的菜别做了，一会儿我去你们后厨。”
服务生忙去通知后厨。
江祈匆匆两口把盘里的菜吃完，起身去了后厨。
陆谨泽说得没错，这家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比如他们后厨的灶台干净整洁，走进厨房也没闻到什么异味。
江祈检查了一下水槽、消毒柜，基本都能达到卫生标准。
看来黎明月也是要面子的，她宁愿餐饮店倒闭扑街，也不愿被相关部门查处后贴公告关门。
但这只是一家餐饮店必须要做到的啊？
江祈翻了翻冰箱，很多冷冻的半成品，他看得头疼，问大厨：“这些都是冷冻的料理包吗？”
“不是不是！”大厨忙道，“这些都是冰鲜产品，另外一部分半成品是向工厂统一采购的，全程冷链配送，绝对符合卫生标准，您放心。”
这不就是料理包？
大厨见江祈不信，道：“您可以问周经理，他是知情的，这家制作半成品的工厂证照齐全，不论食材的来源、卫生和新鲜程度都值得信赖，我们几家店都是集中统一从他们那儿采购的，已经合作很长时间了。”
周经理被叫过来，肯定了大厨的说法。
料理包是产品部门找工厂去洽谈的，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但这毕竟是料理包。
就算不是黑工厂的料理包，也不应该出现在一家高档餐厅里。
江祈忽然后悔让陆谨泽喝下那碗参鸡汤，说不定那也是份料理包。
陆谨泽很快跟着走进后厨。
他不像是江祈，一进来就愁眉苦脸，反而环顾四周一圈，点头道：“厨房不错。”
江祈看了他一眼。
陆谨泽认真道：“如果我是顾客，看到这样的厨房一定很满意。”
“是啊是啊，感情你的毒舌只针对我一个，”江祈想把他推出去，“你走吧别添乱了。”
“我是说你该看到他们的长处，”陆谨泽被他推了一把，没动，不过还是主动顺着江祈的力道出了厨房，“一味批评不可取，如果每一样都要整改，这家餐厅就不剩下什么了。”
江祈手上的力道一松，觉得陆谨泽说的有道理。
雾月这几家餐厅刚开业的时候，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来打卡，一则它装修有格调，二则当时有很多本地餐厅因为卫生问题暴雷，有一家杂志还特意在网上评选出h市的阳光厨房餐厅top10，雾月的餐厅就排在第三名，那个时候餐厅的生意应该很不错。
江祈本身就特别关注这些，那段时间确实看到有很多人将在这里用餐的照片po到网上。
所以……还是要取长补短。
为了弥补陆谨泽，并让他填饱肚子，江祈在厨房用现成的食材煮了两碗猪肚粥，两个人坐在餐厅里吃完，陆谨泽该回去上班，江祈则留在餐厅，该想办法怎么让这家餐厅恢复活力。
他打算直接将这家餐厅更名为“奇迹”，连同将来雾月这家公司也会更名，只不过手续会办得慢一些，以后干脆直接跟隔壁那家“至沁”打擂台，看谁能气死谁。
江祈让店里的服务生拿上传单去外面派发，并搬来一块黑板，在上面写上“今日五折”字样，然后让后面的大厨把厨房的台子搬到门口，架起炉子和油锅。
江祈换上雪白的厨师服，戴上手套，拿了盆、砧板、面粉、冻虾仁等等放在桌子上，对旁边的大厨道：“过来帮忙。”
门店经理见势不对，犹豫着过来：“江总，您这是要干嘛……我们这餐厅，不适合摆摊啊……”
许多餐厅为了气氛和生意，会把小摊支在店门口，或者干脆让服务生推着餐车在店内到处走，车里临时售卖一些店里的特色小吃，不过这都是一些火锅店和平价餐厅的做法，能让店里看起来热闹一些。
高档餐厅讲求的是安静、格调，实在不适合与这种烟火气联系起来。
不过……江祈不打算维护什么餐厅的格调，要想把生意做起来，就必须要先破局。
陆谨泽和周经理站在商场的电梯里。
反正周经理没什么事，江祈让周经理送陆谨泽下楼。
电梯里没人，陆谨泽问周经理：“我刚才这么说话过分吗？”
“什么时候？”周经理怔了一下，“厨房里？”
他反应过来，笑着道：“不会，陆总说的都是实话！”
陆谨泽沉思。
——“你确定江祈不喜欢你？”
一个多月以前，陆谨泽刚从y国回来，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沈元琛见过一面，并询问对方对于他接下来的婚姻走向，有什么建议。
沈元琛问陆谨泽：“你喜欢江祈吗？”
陆谨泽毫不犹豫地道：“喜欢。”
沈元琛当时十分吃惊。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陆谨泽总是做事沉稳冷静，很少在外人面前对什么东西表现出他明确的喜好，这次他回答关于江祈的问题居然如此迅速，可见他有这种想法应该不止一天两天了。
“你不想跟他离婚……”沈元琛斟酌着道，“又觉得他不喜欢你，那你就去追啊！跑来问我有什么用，你还躲了他一年，如果我是他，就算对你没有恶感，这一年过去，应该也不会对你有好感了，陆谨泽，你该不会真有这么怂吧……？”
追？
怎么追？
眼下这种情况不太妙，陆谨泽决定尽快参考一下沈元琛的建议，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