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成功的诱惑
快速消逝的满足
以下是流行音乐明星麦当娜(madonna)自己所描述的成功的诱惑:我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但我所有的意志都是在与一种可怕的无能感作战……我越过一个个它的咒诅,看到自己是个特别的人;然后当我进入另一个阶段时,又开始认为自己不过是 个平庸而无趣的人……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推动我生命的力量,就是这种对平庸的极度恐惧,而它就一 直在推着我、推着我。即使我已经成了响当当的人物,我还是必须不断地证明自己是个重要人物。我的这种挣扎从未停止过,恐怕永远也不会停止。
对麦当娜来说,成功就像毒品一样,能带给她胜利和价值感, 但是高潮的兴奋很快就消逝了,她就又得再打一剂。她得一再地证明自己的价值,但这背后推动的力量不是喜乐,而是 恐惧。
在电影《烈火战车》(chariotsfire)中,有一名奥林匹克选手也强烈地表达过同样的想法。当有人问他为何赛跑时,他说他不是因为喜爱跑步,“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上了瘾……”后来在奥林匹克百米赛跑之前,他叹息说:“我已经24岁了,但从来不知道‘满足’是什么滋味。我一直都在追寻,但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我抬起眼睛望着前面一米二宽的跑道, 我将用孤单的十秒钟来证明我存在的理由……但是我能证明吗?”
这部电影的导演波拉克(sydneypollack)最近过世了,有一篇文章提到他晚年时也无法慢下自己的步调,与所爱的人 共同享受生活。虽然他的健康已经走下坡路,拍摄电影的艰苦过程也把他的人生消磨殆尽,但是“如果他停了下来,就无法证明自己有存在的理由”。他曾经这样说过:“每当我拍完一部电影,就会感到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这意思就是说,我又贏得了可以活下去的又一年。”然后他就再次开始新 的循环。
玛丽贝尔(marybell)是企业界高级主管的咨询顾问,她曾说:“成就是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的酒精。”她又接着说:现在最杰出的人不会有酗酒的问题,但他们会滥用自己的生命……因为你很成功,所以就会有好事发生;当你完成了一个计划,就感觉自己好像是炸药一样地充满能量。但这感觉并不能持久,之后你又回到平常、平淡之中。于是你就想:“我得再开始一个新的计划。”这也是很平常的事。可是你已经爱上了那种陶醉的感觉,所以很想要一再地享受那种感觉; 但问题是,你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那样的高潮之中——比如说你所从事的一笔交易没有成功——于是你的自尊受到威胁, 因为你的自我价值是靠外物建立起来的。在这样的循环中, 最终你会越来越经常地落在痛苦的状态中,而高潮的经验也越来越不能令你兴奋。这时你可能成功地做成了一笔更大的交易,比上次没做成的交易还大,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并没有让你再有那种陶醉的感觉;而你下一次的成功可能连那种 平常的感觉都没有了,因为你迫切地想要叮准再下一笔的交 易……“对成就的上瘾”与其他种类的上瘾并无不同。
“成就”最终不能真正地回答这些大问题:我是谁?我真正的价值何在?我要怎样面对死亡?虽然“成就”最初给我们 一种错觉,让我们以为自己有了答案,因为开始时它能产生 出快乐,使我们相信我们已经得到所想要的,已经被接纳了, 而且也已经证明自己了。但是这样的满足感,很快就消逝了。
崇拜成功
个人的成功和成就,比任何其他的偶像更能让我们感到自己就是上帝——就是我们把所需的保障和价值放在我们自己的 智慧、力量和表现之上。在你所从事的事情上,你是做得最好的,你是众人中最优秀的“人上人”,所以没有人能像你一 样——唯有你超越一切。
有一个征兆可以看出你是把成功和成就当作偶像了:那就是有一种以为它会带来保障的错觉。穷人和边缘人常经历苦难,他们认为在世的生活就是“污秽、残忍又短暂”的;而成功的人在面对人生问题时,则远比穷困人更会感到震惊和无法承受。
我作为一个牧师,常常听到社会高阶层人士在面对苦难或悲剧时感叹说:“人生不应该是如此的。”但我在牧养劳工阶级和穷人的那些年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这种虚假的安全感是源于我们把“成就”神化了;我们期待它能保佑我们脱离生命中的种种问题,但其实那只有上帝能做得到。
把成功和成就当作偶像的另一个征兆,就是它把你对自己的看法扭曲了。当你把成就当作个人价值的基础时,它们就会 膨胀你对自己能力的看法。有一个新闻记者告诉我,她在某次晚宴中与一位极为成功且富有的商人同席,当时他主导了整晚的谈话,但是这位记者注意到,他谈的所有话题几乎都 和他唯一所专长的财经知识无关。
不论谈到室内设计、单一性别学校,还是哲学等话题,他都滔滔不绝,好像他是一个权威的专家。如果你把成功看成不只是成功本身,而是你的价值和地位之所在,那么虽然你的成就只在人生某个有限的范围之内,你也会以为自己是全方位 的专家;当然,这就必然会带出各种错误或不良的选择和决 定。这种对我们自己的扭曲看法,也是一种对现实的盲目——圣经指出这是伴随拜偶像而经常有的现象(诗篇 135:15—18;以西结书36:22—36)。
不过,把成功当作偶像崇拜最主要的征兆,就是我们觉得自己在专业上必须保持是最优秀的,否则我们就没有自信心了。 埃弗特(chris evert)是20世纪70到80年代美国顶尖的网球选手,她拥有历史上网球单打选手的最佳赢球记录,然而在她打算退休时,她却极为失落,她对采访记者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我不打网球还能做什么。我很沮丧, 也很担忧,因为我的生命是靠成为一个网球冠军来肯定的。 我现在非常失落,赢球让我肯定自己,也让我感觉自己很美。
这就像是有毒瘾,我需要赢球,需要喝彩的掌声,才能认同 自己。
我有一位朋友,他已经是专业上最优秀的人之一,但是因为他对一些药物上瘾,所以不得不辞去职位,用一段时间接受滥用药物的治疗。他之所以会对药物上瘾,部分原因是他期 许自己必须要有爆发力,高效、乐观和聪敏。他没有把自己崩溃的原因归咎于别人对他的要求,他说:“我的人生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第一,我能借着我的表现,控制别人对我的意见和接纳;第二,前者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如果我们以为这种拜偶像只会在某些人身上发生,那就错了; 所有职场人士都可能因为太迷恋他们的科技和政策,而将那些东西视为某种形式的救恩。那些科学家、社会学家、治疗师,以及政界人士,是否会承认他们所能成就的是有极限的?还是他们会作“弥赛亚”式的宣告?我们都应该要保持一种谦卑的态度,承认那些公共政策及先进科技在解决人类的问题上,其成果是有限的。
竞争性的文化
我们当今的文化使得我们特别容易把成功和成就当作假神。社会学家伯格(peterberger)在其所著的《漂泊的心灵》一书中指出,在传统的文化中,人的价值是以“荣誉”来衡量:当人尽到社会所赋予他的角色和责任——无论是公民、父亲、母亲、老师,还是总统——他就会得到荣誉。但现代社会强调个人主义,人的价值在于“尊严”。“尊严”是指每个个人都有权利不受社会所赋予他的角色和类别的限制,而发展出他们的自我与认同。因此现代社会给个人极大的压力, 他们要借着成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只做一个好公民和好家庭成员是不够的,你还必须要赢,要爬到上层,要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人之一。
政治文化评论家布鲁克斯(davidbrooks)在他所写的《从天而来的动力》一书中,描述了他所谓的“专业化童年”:从儿童的早期开始,父母和学校就为了让学生在各样事上都能够有杰出的表现,而联手创造了一个竞争的压力锅,布鲁克 斯称它为“一个巨大的有机机器……一个大有能力的成就机 器”。家庭不再如社会学家拉希(christopherlasch)所称的,是“无情世界里的避风港”,是在相咬相吞生活中的平衡 力;相反,现代家庭变成了培养渴望成功的幼苗的苗圃。
这种对高成就的注重,使得年轻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在2009年春天,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维克森林大学(wakeforrest university)的校长海奇(nathan hatch)承认存在许多教育家多年来所见到的情况,那就是不成比例的青年学生想挤进财经、咨询、法律、医学等科系,为的是将来拥 有高薪,并且拥有这些专业所带来的成就感。海奇说,学生这样做时并没有考虑更高层次的问题,即人生的意义和目标是什么;也就是说,他们选择专业时不会问:“什么样的工作可以帮助别人过得更好?”而是问:“什么样的工作可以帮助我自己过得更好?”因此,他们对工作表现出极髙程度的挫折感,认为工作不能使人得到满足。海奇盼望2008—2009年的经济不景气会迫使许多学生重新评估自己选择专业的基 本考量。
如果整个文化都在极力鼓励我们接受这个假神,那我们要怎样逃脱呢?
成功的死人
乃缦可能是他那个时代中世界上最成功、也最有权力的人。 他的故事记载在圣经的列王纪下第5章。乃缦的人生可以说是“实现梦想的人生”:他是亚兰国(今日 的叙利亚)军队的元帅,他的地位相当于国家的首相——因为亚兰王在国家正式典礼的场合中要靠在他手臂上(列王纪下5:18)。他既是财主,又是英勇的战士,极其威严和尊荣。
然而这些伟大的成就和能力却遇到了对手。
亚兰王的元帅乃缦在他主人面前为尊为大,因耶和华曾藉他使亚兰得胜;他又是大能的勇,只是长了大麻风。(列王纪下5:1)请注意看,列王纪下作者的描述先是堆砌乃缦的丰功伟业,然后突然加了一句“只是……”;不管他有多少成就,他就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圣经中所说的“大麻风”包括了多样致命与破坏健康的皮肤疾病,会使人慢慢地残废、毁容,最后失去生命。当时的这个病就如我们今日的癌症,令人不寒而栗。乃缦将会经历到如同慢动作般的爆破:他的身体先会开始肿大,接着皮肤和骨骼开始破裂,然后一片片地剥落,最后会在凌迟中慢慢死去。乃缦什么都有——财富、矫健的身手、民众的拥戴——可是在这些丰富之下,他正逐渐地坍垮下来。
追逐成功的最主要动力之一,是盼望能够进入“核心圈子” 中。路易斯(cslewis)曾经在他的一篇著名文章中,很有洞见地讨论过这个题目。
我不相信世界上发生的每件事情背后,都是经济上或性爱上 的动机;真的动机是一种……渴望能进入核心层的欲望,它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你希望……这么好的资讯就只有我们四五个人(真正)知道……可是只要你被这个欲望所操控, 你就永远无法满意,直到你克服了作为圈外人的恐惧,否则 你将一直是个圈外人……
路易斯说的“一直是个圈外人”是什么意思?乃缦是一个既成功又有钱有势的人,但他也是一个麻风病人。成功、财富 和权力本该让他做个完美的圈内人,进入最有排他性的社交 圈核心中,但是因为他有传染性的皮肤病,使得他被拒在圈外。所有他的成功都毫无用处,不能解决他被社会拒绝和情绪绝望的困境。
我在此只是用乃缦的故事作比喻。许多人追求成功是盼望借着它来克服那种“圈外人”的感觉,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成功了,俱乐部的大门就会打开,他们就可以连上社交圈的人 脉,与有名有势的人建立关系,最后,他们期待自己会被真正的大人物们所接纳。然而成功给人的承诺,最后是实现不了的。乃缦的大麻风就显现出这个真相——成功无法带给我们所寻求的满足。许多社会上最成功的人都能见证,他们自己仍然感到是“圈外人”,他们还是不能肯定自己。
找错了地方
先前亚兰成群地出去,从以色列国掳了一个小子,这子就服事乃缦的妻。她对主母说:“巴不得我主去见撒玛利亚的先知,必能治好他的大麻风。”(列王纪下5:2—3)乃缦的妻子有一个婢女,她告诉他说,以色列有一位大先知。 乃缦急切地想要抓住这根稻草(微小的盼望),于是就前往以 色列去找先知以利沙来医治他。他带了“银子十他连得、金子六千舍客勒、衣裳十套”和一封亚兰王写给以色列王的信——信上说:“我打发臣仆乃缦去见你,你接到这信,就要治好他的大麻风。”一乃缦很快地找到以色列王,把信和金银都给了他(列王纪下 5:5—6)。他期待因着这些财富和信件,以色列的王会命令先知来医治他,这样他就可以健健康康地回家去了。
乃缦盼望这封君王对君王之间的最高介绍信,会为他带来医治。他以为能用自己的成功,换得问题的解决,却不知道有 些事只有上帝能解决。他的婢女只告诉他要“去见撒玛利亚(以列)的先知”,就是直接去见先知以求医治,但这和乃缦的处世之道不同,所以他带着极大的酬劳和一封代表着最高权威的介绍信,去找以色列最高的领袖。可是以色列王对 他的做法并不高兴。
以列王看了信,就撕裂衣服,说:“我岂是上帝,能使人死使活呢?这人竟打发来,叫我治好他的大麻风。你们看一看,这人何以寻隙攻击我呢?”(列王纪下5:7)乃缦和亚兰王以为以色列宗教信仰的运作方式,和当时各国宗教的情况相同,也和今天许多国家宗教的情况相同。
他们相信宗教是一种控制社会的形式,而宗教运作的原则是: 如果你过着善良有道德的生活,神明就会赐福给你,让你兴盛富裕。因此,这就很自然地让人以为,社会中最成功的人就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他们就是可以向神明要求任何东西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传统宗教会认为神明与最成功的人同在, 而不是与圈外人或失败者同在;这也是为什么乃缦直接去找 以色列王的原因。
但是以色列王读了这信就撕裂自己的衣服。他知道亚兰王不了解以色列的上帝和别国的神明是不同的,他无法对上帝下命令要他医治乃缦。以色列的上帝不受人的牵制,也不能被收买或安抚,但其他各宗教的神明则是可以受控制的,只要我们努力行善,恭敬祭拜,他们就得回报我们。可是,我们不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接近以色列的上帝;不论他赐给我们什 么,全都是出于恩典的礼物。
当以色列王喊着说:“我岂是上帝,能使人死使人活呢?”这话正中了乃缦问题的核心。
乃缦把成功当作偶像,期望在他成就的基础上,以一个“成功者阶层”的身份,从别人那里得着任何他所想要的东西。 但是成就、金钱和权力,并不能“使人死使人活”。
这些年来,我越研读这段经文,就越是佩服乃缦,他是一个很有成就的好人,但那只能显明,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对于寻找上帝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我们不要太苛责乃缦,他有本事运用影响力,找到名字线索, 再花一大笔钱,直通最高当局;对他来说,既然这是和重要人物打交道的方式,为什么就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和上帝打交道呢?
但是圣经所启示的上帝是不同的——乃缦要找的上帝是温驯听话的,然而真正的上帝是不受人牵制的;乃缦要找的上帝是欠我们的,然而真正的上帝是施恩典的,因此所有的人都是欠他的;乃缦要找的上帝是属于私人的,只眷顾自己的, 然而真正的上帝是对每一个人的,不管你承不承认他。
一件大事
神以利沙听见以色列王撕裂衣服,就打发人去见王,说:“你为什么撕了衣服呢?可使那人到我这里来,他就知道以色列中有先知了。”于是,乃缦带着车马到了以利沙的家,站在门前。(列王纪下5:8—9)乃缦到了以利沙的家,对于在那里所看见和所听见的情况震惊不已。显然这位先知不知道乃缦来访是何等的荣幸,他居然没有到门口迎宾,只是派了个仆人对乃缦传话;而这话的内容是让他震惊的第二个原因。
以利沙打发个使者,对乃缦说:“你去在约旦河中沐浴七回,你的肉就必复原,得洁净。”乃缦却发怒了,说:“我想他必定出来见我,站着求告耶和华他上帝的名,在患处以上摇,治好这大麻风。马士的河亚罢拿和法珥法,岂不比以列的切更好吗?我在那里沐浴不得洁净吗?”于是气忿忿地转身去了。他的仆进前来,对他说:“我啊,先知若吩咐你作件大事,你岂不作吗?何况说:你去沐浴而得洁净呢?”(列王纪下5:10—13)乃缦期望以利沙会先收钱,然后施行神奇的法事,若不收钱的话,至少也要叫他做“一件大事”来换得医治,然而以利沙只要求他到约旦河中浸泡七次,这就让他勃然大怒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乃缦的整个世界观在此再度受到挑战。他才刚认识到这位上帝不是文化下的产品,而是文化的改造者;他不受人控制,而是掌权的主宰。现在他又受到挑战,才知道这位上帝对待人唯独以恩典为基础。他对上帝两方面的认识现在合在一起了:这位真神上帝不受人的控制, 是因为没有人能靠着赚取、累积功德,或靠成功、成就而得到他们自己的福分与救恩。
乃缦之所以会生气,乃是因为他以为以利沙必会要求自己去做一件伟大的事,就像在电影《绿野仙踪》(land of oz)中要夺回那个西方坏女巫手中的魔法扫帚,或像在《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中要把权能之戒(ring of power)送到末日山去。像这类的要求才符合他的自我形象和世界观,而以利沙的信息简直是侮辱他。他告诉自己:“任何笨蛋、任何小孩、任何人都可以下到约旦河去玩水,完全不需要任何能力或成就!”他想的完全没错,这就是上帝赐给每个人的救恩,给好人、也给坏人,给软弱的人、也给刚强的人。
除非乃缦认识到上帝是赐恩典的上帝,他的救恩是人所不能赚取而只能接受的,否则他会继续做偶像的奴隶,继续努力地想要从它们那里赚取它们所不能提供的人生意义和保障。 唯有当他了解到上帝的恩典时,他才会看到自己的成功至终 是来自于上帝的礼物。
是的,乃缦是花了许多精力得着成功,但他所靠的是上帝赐给他的才干、能力和机会;他的一生都仰赖上帝的恩典,只是他自己没看到。
以利沙要乃缦“去沐浴”的命令之所以对他很困难,是因为 这个命令太简单了。乃缦若遵行了,就等于是承认自己的软弱无助,必须接受免费的救恩礼物。你若要得到上帝的恩典, 你只需要有“需要”本身,而不需要别的任何东西,但是我们很难有这种灵里的谦卑;我们到上帝面前不是说“请看我所做的”,就是说“请看我所受的苦”,但上帝只要我们看他——只要去沐浴。
乃缦需要学习的是“将他那如死的作为全抛弃”,正如一首古老诗歌所说的:“将你那如死的‘作为’全抛弃,抛弃在耶稣的脚前,单单信靠主的功绩,荣耀的完成!”
受苦的小仆人
在圣经每一个强调上帝恩典和赦免的地方,作者都是在痛苦中写下那些话的,因为虽然恩典和赦免可以白白赐给人,可是给予者总是要付出代价。圣经最开始的地方就清楚地表明, 若没有牺牲就得不着上帝的赦免。没有一个被严重冒犯的人, 能够“随便赦免”犯错的人——如果你的金钱、机会或幸福被人掠夺,你可以选择要这个犯错的人赔偿,也可以选择赦免他;可是当你选择赦免他时,就表示你自己得要吞下这些损失和负债,你自己要完全承担。因此,所有的赦免都是极昂贵的。
值得注意的是,圣经中的记载经常提到这个原则,在乃缦的这个故事中亦然。为了要让乃缦蒙受祝福,就必须有人在爱心和忍耐中忍受痛苦。那个人是谁呢?就是在本叙述中很快上场又下场、虽不受人注意却可能是故事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她就是被亚兰军队掳来服侍乃缦妻子的婢女。
在这故事中的她,身处于亚兰国社会结构的最底层,在最好的情况下,她的家人可能也都被掳来做奴婢;而在最坏的情况下,她的家人可能都在她眼前被杀尽。她是个外邦人、奴 隶,又是个女的,而且很年幼,可能只有12到14岁。简而言之,她的人生已经完全被毁了,那么这是谁造成的呢?就是军队最高指挥官——乃缦大元帅。但是当她知道自己的仇人得了麻风病时,她是怎么反应的呢?
如果我们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但却偏偏落到社会的最底层, 那么我们很可能就会变得非常愤世嫉俗,而且满心苦毒;我们也很可能会急切地四处寻找可以为我们的失败负罪的人, 我们甚至也会终日沉溺在报复的思想里。但是这个小女子并没有落入这个陷阱中,她没有说:“哈!大麻风!他今天又掉了一根手指头!喔,我迟早要在他的坟墓上跳舞!”她没有这样,完全没有。看看她说的话:“巴不得我主去见撒玛利亚的先知。”(列王纪下 5:3)这些话里充满了同情和关切,可见她一定是真的希望能救乃缦和解除他的痛苦,否则她没有理由告诉他有关先知的事。让我们想想看,他现在落在她手中, 她知道自己能救他,但只要不说出来,她就可以让他受尽折 磨;她可以让他为自己在她身上所做的恶事而受到报应,因为他曾经让她受苦,现在她可以报复他了。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位圣经中的无名女英雄,不愿意为了解除自己的痛苦,而让别人付出代价。她所做的正符合全圣经对我们的教训,即不去寻求报复,而信赖上帝会审判一切。她原谅了他,成为他得医治和得救恩的媒介;她信靠上帝,并且在忍耐中受苦。正如英国传道人卢卡斯(dick lucas)所说的:“她付上了被使用的代价。”她在受苦与赦免中,却浑然不知上帝要大大地使用她的牺牲。
受苦的大仆人
圣经的这个主题--人要得赦免,就必须有人忍受痛苦--在耶稣身上达到最高峰;他成就了受苦义仆拯救世界的预言(以赛亚书第53章)。虽然他原与天父在喜乐和荣耀之中,但他却舍下一切而成为人,并且是成为仆人,受鞭打、被抓捕,并至于死。当他在十字架上向下俯视时,那些所谓的他的朋友 们,有的人否认他,有的人出卖他,有的人离弃他,但是他都付上代价来赦免他们,为他们死在十字架上。我们在十字架上看见上帝为全宇宙做了所有赦免者都必须做的事--他亲自接受了罪债的惩罚;他付出代价,使我们免受惩罚。
我们不能仅仅靠严责自己就能脱离对成功的偶像崇拜。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即在网络科技泡沫化和-nive-one-one-事件之前,《快速公司》杂志(fast pany)上刊登了一段鲁宾(harrietrubin)的话,她指出我们现在过度地强调成功和物质主义:在我们所着迷的许多主题中……我们最会说的是关于成功的谎言--成功和它的堂兄弟金钱会给我们保障;成功和它的堂 兄弟权力会让我们显得很重要;成功和它的堂兄弟名气会给我们快乐。但现在是说真话的时候了:为什么我们这个世代最聪明、最有才干、最成功的人,会面临破记录数目的灾难呢?人们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金钱、权力和荣耀,然后再自我毁灭。可能他们起初就不想要这些,也可能是当他们终于拥有这些时,并不喜欢他们所见到的。
在这篇文章刊登出来不久之后,因着2000—2001年的轻度经济危机,也有许多文章发出类似的感叹,反省我们的文化为什么变得如此沉迷于成功,我们的社会从何时开始就将成功和它的“堂兄弟们”当作神明来崇拜?后来在2001年发生了911攻击,媒体们便宣告“反常时代的结束”,它们说我们现在将回到努力工作、适度期望和耐心等待收成的传统价值观中。但这一情况并未发生,在2008—2009年全球经济崩溃时,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我们的文化是走回了原先所沉迷的瘾癖中。
“成功”这个偶像是赶不走的,它必须被别的来取代。我们或许可以克服人心中对某件特定有价值的事物的欲望,但我们却无法克服人心中总是想得到一件有价值的事物的需要。
我们要如何破除心中对盼望“做大事”的执迷,不再以为那样我们的无能感才会被医治,生命才会有意义?只有当我们看到耶稣--这位受苦的伟大仆人--为我们所做的事时,我们最终才会明白,上帝的救恩并不需要我们“做大事”,因为耶稣已经做了,所以我们就不需要再去做。因此我们只需要去“沐 浴”就够了,耶稣已经为我们完成了一切,而且他爱我们——因此我们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有理由的。当我们在思想上相信他为我们所成就的事,并且在心灵上因着他为我们所做的事而受到感动时,这种不计代价只求成功的瘾癖就会被除掉。
偶像崇拜的结束
乃缦谦卑下来,去约旦河沐浴了,而其结果令人惊讶不已。
于是乃缦下去,照着神的话,在约旦河里沐浴七回,他的肉复原,好像小孩子的肉,他就洁净了。乃缦带着一切跟随他的人,回到神人那里,站在他面前说:“如今我知道,除了以色列之外,普天下没有上帝。现在求你收点仆人的礼物。”以利沙说:“我指着所事奉永生的耶和华起誓,我必不受。”乃缦再三地求他,他却不受。(列王纪下5:14-16)这个关于救恩的圣经故事,在每一个点上都击败我们对成功的崇拜。如果乃缦要得着痊愈,就必须先相信一个婢女的话, 然后相信以利沙仆人的话,最后还要相信他自己仆人的话。 那个时代的人对待这些仆人就好像对待家中的宠物,或是对待达官贵族的载物牲口一般,但是上帝却使用他们来传达救恩的信息。救恩之道不是从宫殿中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仆人的住处! 当然,这个主题的最高表现是在耶稣基督自己的身上--他没有降临在罗马或亚历山大城,也没有降临在中国,而是降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殖民地;他没有生在皇宫中,而是生在客店的马槽里。
不要在皇宫或殿堂中或在帘幕深的王室内寻觅--但要在马棚中寻找,看见你的上帝伸展在干草之上。——比林斯(william billings)
在耶稣的传道事奉中,门徒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才得国掌权?你什么时候才不再和普通老百姓称兄道弟?你什么时候才开始建立人脉和募款?你什么时候才竞选大位?你什么时候才参加初选?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上电视特别节目?”然而,耶稣却谦卑侍奉,然后受苦以至于死。甚至当耶稣从死 里复活时,他也是先向没有地位的女人显现。
接受耶稣之救恩的人,不是靠着他们刚强的能力,而是借着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有需要;而且耶稣之救恩的成就,也不是靠着刚强的能力,而是借着顺服、侍奉、牺牲和死亡。这是圣经中最伟大的信息之一:“上帝却拣选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又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上帝也拣选了世上卑贱的,被人厌恶的,以及那无有的,为要废掉那有的。(”哥林多前书1:27—28)这就是上帝做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