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忆
很快，江袖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藏尸山，时间是江袖成亲的那日。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比她过去十几年都坐得端庄。小流荷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
梳妆台上，摆放了一套凤冠霞帔，还有各色胭脂首饰，金灿灿地发亮。江袖举起那些首饰，在自己的头上脖子上试戴着，即使在梦中，江袖也觉得自己是真心欢喜。
她那天是真心想要嫁给那个人。
忽然，梦境中白雾浓重了起来，开始还能勉强看清楚十步之外，后来就连身后的小流荷，江袖都看不清了。
江袖有些后怕地站起来，朝身后唤道：“小流荷？”
这时，她的脚底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去看，是一颗沾满血污的头颅，正滴溜溜地在地上打转，无声地张大嘴巴，那正是小流荷的头颅。
梦中的江袖大叫着跑出房间，大雾弥漫，整个藏尸山都被浓郁的雾气笼罩，江袖的面前只能勉强看清楚，前方又一条笔直的小路通向灵犀台。
她顺着灵犀台跑上去，此刻四周静寂无声，不但没有人声，就连鸟叫都听不到。
接着，她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飘来。
灵犀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正背对着江袖。
江袖喜道：“师父，师父你没死啊。”她冲上去，还没触碰到师父的身体，那具身体已经直愣愣地朝后倒了下来，死灰色的瞳孔正直直地看向上方的江袖，在师父的胸前，一个剑口窟窿正往外汩汩冒着血。
而站在江袖面前的，是那个人，他身穿红色喜服，手中一把长剑淌血。
是她江袖今日的新郎。
她的新郎面容模糊，就像被一团雾掩盖住了一般，江袖发现她根本记不清新郎的面容，甚至于他的名字，关于他的一切的一切。
她只知道，她的新郎，是云氏的人。
“啊——”
窗外已经亮了起来，江袖惊呼了一声，从梦中醒来，枕巾已经被汗水浸透，她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水，她仍旧被那日的恐惧支配。
怎么会，怎么会想不起那人是谁？
好像她被献舍之后，就没有好好思索过这个问题。上辈子的事情，她只记得藏尸山是被四大玄门联手剿灭——梁溪伏家，临安云氏，姑苏慕容氏、兰陵宋氏。
她记得自己是死在云氏的风行八卦阵中，她也记得是她的夫君给了她致命的一剑。
但是她的夫君是谁？关于上辈子的夫君，江袖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就好像关于那人的一切，都被人抽取了一般，干干净净。
江袖只觉得头好痛，按理来说，她应当不会忘记那人是谁才对，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碎尸万段。结果，她现在竟然忘记了那人的一切。
不过，这倒是符合血祭术的后遗症症状，被献舍的厉鬼邪神或多或少会遗忘上辈子的一些记忆。毕竟，他们被召唤出来又不是为了给自己复仇的。
不过，这事倒是好解决，毕竟当年藏尸山被围剿一事，人尽皆知，只要略微一打听，便能知晓。
江袖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是府里的丫鬟。
“何事？”江袖问道。
“表小姐，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我洗把脸就去。”
赵公明夫妻正坐在正厅中，桌上摆放着各色茶点。此刻，二人的面上都有一种强装的镇定。
见江袖进来，赵夫人赶紧招呼江袖坐下。
“不知这么早，伯父伯母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江袖问道。
赵夫人道：“明珠啊，太爷的坟茔我们已经修得特别阔气了，还有初一十五上香呢，我们定会去做的。只是前几日，你说的关于温香的事情……”
江袖道：“妹妹的事情怎么了？”
赵夫人为难道：“恐怕有些难办。”
江袖问道：“她死了？”
“未可知。”赵夫人道。
江袖心生疑惑，打量起二人，只觉得赵家夫妻今日神色有些怪异。于是便问道：“那能不能请伯父伯母将妹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呢？我好看看是怎么个难办法。”
赵公明叹气道：“我来说吧。三年前，温香去你外婆家探亲，路上路过一处山崖，不知道为何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将她连人带轿子卷下山崖去了。那山崖之下，是一潭深渊，只见那轿子在水面浮沉几下，就不见了。”赵公明摊手叹息，又道：“我们报了官，那府衙差人去找，结果下水的人都被卷到漩涡里了！”
赵夫人见江袖半信半疑的模样，补充道：“确实是这样，我们也实属无奈啊，府衙的人是一个都不敢下去了，我们又请了术士，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倘若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同你去那处山崖看看，你看了就会知道我同你伯伯说的都是真话。”
谁人探亲要往山崖经过啊？倘若在平时江袖才不信这鬼话呢。
只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梦里的那人，脑袋又疼，于是她接话道：“那今日便带我去看看吧。”
赵夫人见江袖上了钩，不露声色道了声好，与此同时，心中的念头越发强烈：我一定要把这丫头解决了，以绝后患。
那处山崖，好巧不巧，就在阳纡山，距离赵府不过二三十里的脚程。更巧的是，那云氏众人，也刚好要去阳纡山查看水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