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回合
老旧的钨丝灯微微闪烁着，伴随轻微的嗡嗡声反映着聂北此刻的紧张。
他高举右手阻止了男人的发言，同时看了看在墙角的人羊，而后看了看这位「专栏作家」。
再看向人羊。
人羊没有反应，没有对「不能说出卡牌身份」这个规则做出反应。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叫练铭东的男人，只是单纯在介绍自己的真实职业。
聂北仔细看着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一股文人书生气息，穿着新中式拉链中山装。
目测30岁不到。聂北感觉他和刚才的中年男人一样，是个表达欲较高的那类人。
唯一的区别就是练铭东看似接受过高等教育，应该能参透这场游戏的规则和目的，多余的话不应该说。
他应该真的知道，吧？
钨丝灯停止了闪烁，聂北刚打算放下右手让练铭东继续发言时。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右手。
聂北警觉地看向右边。
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孩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轻地捏着他刚硬的小臂肌肉，而后顺着小臂摸到了他五根手指。
只见女孩左手不断地在聂北的五根手指之间来回抚摸着，然后女孩双手把他右手拉到自己的鼻子上闻了起来。
像是一个婴儿在透过嗅觉寻找熟悉的味道一样。
此刻场上的众人都惊呆的看着这个场景，没人知道这是在演哪场戏，他们都想知道聂北会怎么处理这情况。
见过大场面的聂北此时心中不能说慌得一批吧，只能说束手无策。
他并没有阻止女孩，反而是抬起了仅余的左手示意专栏作家继续说话。
“这情况，有点难办啊。”
练铭东语重心长地说着，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回应女孩的举动，还是游戏的内容。
“假如绑匪真的杀害了我的家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然后亲自为他们做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十分明显的一个职业。
聂北连思考都不需要，脑子就浮现了脑科医生四个字。
正当他庆幸这个斯文专栏作家也算是个正常人时，作家又说起话来：
“大家不要害怕，我身为一个专业的专栏作家，对于绑匪这种反社会人格很感兴趣。”
练铭东继续说着：
“如果能见识到他们大脑是长什么样的，然后发表专栏，想必对人类文明发展有着无与伦比的贡献。”
“啪啪啪！”
聂北再一次敲了敲桌子，打断了练铭东的个人演讲。
“失礼了。”
练铭东咳嗽了一下，接着说：
“人类追求真理的过程是经常遇到阻碍的，但往往就是这群勇敢的人即使遭遇——”
还没等练铭东继续说下去，一只黑色鞋子精准又快速的打到他嘴巴上。
看起来是一只防滑防水的厨师鞋子。
丢鞋子的人太过神速，在昏暗的环境下除了聂北没人能捕捉到是谁干的。
聂北马上抬手示意专栏作家旁边的肖冉说话，而肖冉也很快给出了反应。
“大家好，我叫肖冉。”
在肖冉的配合下终于打断了练铭东的演讲，而练铭东还没反应过来。
他正在捂着嘴发出呜呜的呻吟。
“如果这是上帝的考验，我也会接受”肖冉闭着眼，双手合十，略带痛苦的声线说着：
“我会把幼儿园的孩子带到我家，然后联络买家”
肖冉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
聂北此时才看到肖冉戴着已经生锈的十字架颈链，看着她越闭越紧的双眼，越低越沉的头，马上想到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而透过她所说的「孩子」和「买家」，很快又想到这是一个人贩子的卡牌身份。
要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说出这种天杀的话，要一个善良的女人说出这种恶堕的话，是多么的亵渎！多么的残忍！
一想到这里，突然间有一些记忆片段涌入了聂北的脑海中，但他没有时间理会。
他大声咳嗽了起来，打断了肖冉的哀默。
众人回头看向聂北，只见他左臂曲前向上直伸，掌心向前且五指并茂，这是一个「停止」的信号。
他在示意肖冉可以不用继续说了。
肖冉看到聂北的手势后先是震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需要她暂停说话。
聂北很快收回手掌，举起了大拇指，再配合他一边点着头和阳光的微笑，肖冉才明白过来。
——他是在告诉我，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的卡牌身份。
肖冉如释重负，紧握的双手也松开了。
嘴巴连忙说出「谢谢」，「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我会好好报答你的」的唇语。
聂北其实不喜欢单手做出停止的动作，而是更倾向nba的左手举起手掌向下，右手食指伸出顶住左手掌的清晰暂停手势。
但很明显，聂北做不到，他的右手被旁边的女孩封印着。
此时女孩双手仍然紧紧包裹着聂北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嘴巴旁，并且时不时的闻着聂北手上味道。
众人看着聂北，聂北看着女孩，女孩看着天花板，天花板时不时降下一点灰尘，证明此刻的时间并没有被定格。
女孩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张山脑子越来越热了，他伸手挠了挠脚趾，又摸了摸头发。
他怀念起和人牛的马激情互撞的日子，那是他在终焉之地最初，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灰尘一点一点的落下。
聂北首先在想的不是怎么样让游戏进行下去，而是在回忆自己有没有用过右手吸烟。
他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会抓起他的手来闻闻有没有偷偷抽烟，但是想不起是谁，很违和，却又很真实。
其次他并没有思考这游戏要怎么样进行下一轮，和第三轮，因为很明显的「卡bug」了。
女孩不会说话。
但他并不是放弃游戏，而是很快考虑了其他方向的策略。
当他得知肖冉是人贩子，的卡牌身份时就分好阵营了。
阳光少年顾青是「作家」，猛男张山是「妓」，实习生李子聪是「警察」，中年口水男梁家乐是「律师」，大演讲家兼专栏作家练铭东是「脑科医生」，基督徒肖冉是人贩子。
六个身份中四个是正当的职业，两个是非法的，那自己和女孩手上的肯定是「走私」或「逃税」这类的。
因此顾青，李子聪，梁家乐和练铭东是一个阵营的，剩下四个人就是另外一个阵营。
聂北大脑高速回转，他在回忆人羊所说的规则。
很快他想到人羊说的「你们想的话」和「最多三轮」，也就是说，游戏可以从任何时候直接跳到结果。
人羊没有规定谁先说话，什么顺序进行，都是参与者自由选择。
只规定说话时才能看牌，和说话期间其他人禁言。
甚至他们不用说话，直接瞎分阵营，赌对了也可以通关。
想到这里聂北也如释重负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要看看自己的卡牌。
“我的回合。”
聂北喊了一声，然后打开卡牌，只见卡牌写着两个字。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