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没人教他
徐泽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他反复做梦，梦到高中毕业的那一年。
他决定送徐眠出国，徐默清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他说，“阿眠需要独立。”
徐默清似乎是笑了一声，问他，“你决定了？”
徐泽，“决定了。”
徐默清说，“你决定了就好，我没有意见。”
他听完侧脸一瞬间绷紧，半晌，隐忍的说，“她下个礼拜走，你回来送她吗？”
徐默清很干脆的说不回。
“她不是小孩子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徐泽忍无可忍的挂了电话。
他觉得徐默清不能称为一个父亲。
尤其是苗蕴去世后，他甚至连作为一个人的感情都没有了，子女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延续徐氏的工具。
他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盼。
从很早以前开始。
房间里徐眠砸了一屋子的家具，噼里啪啦响了一个小时，徐妈吓得不敢上楼，让他好歹去看看，跟她好好说。
他挂了电话，走到徐眠的门口，徐眠对着他直接扔过来一个相框，是他们的合照，相框从他头侧飞过，落在地上砸了粉碎。
徐眠大喊，“滚！”
徐泽倒是很平静，“我给你订了下周的飞机。”
“我不走！”徐眠站在一地狼藉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兽，“徐泽，我告诉你，我不走！”
徐泽脸上的表情清浅，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徐眠在这无声的抗拒里留下了眼泪，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脸上滑过，她喃喃控诉，“你说过会照顾我的，你答应过妈妈会照顾我。。。”
徐泽避开她的视线，说，“美国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应你，日常起居生活也有人照顾你。”
“那不一样！”徐眠说，“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徐泽，“我给爸爸打了电话，他同意了。”
徐眠无声的张了张嘴，随后粗鲁的擦掉眼泪，愤怒的质问他，“凭什么？你凭什么安排我？就因为江蛮蛮也走了，你就要把我也送走，你就这么在乎她？！”
徐泽没有回应。
“她算什么？！”徐眠恶狠狠地说，“她就是个随便被人骗的傻子白痴，活该被我耍着玩，你在乎她也没用，她现在喜欢孟清维了，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你！”
徐泽，“我送你走，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和江蛮蛮没有关系，你不用攀扯其他人。”
徐眠，“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解释，今天来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徐泽看了眼房间内的狼藉，“行李你不想收拾也可以，我让人另外给你准备。”
他说完转身离开，徐眠在他身后崩溃大叫，“徐泽！”
徐泽头也没回。
他走到二楼，徐眠的房间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看样子徐眠是连床也拆掉了。
他突然觉得很累，脚步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他缓缓坐在了楼梯上。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对着空旷的客厅发呆。
他不确定有没有做错，没有人来告诉他。
养妹妹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
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给予她最好的，满足她的所有需求，他以为这就是为她好，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也许他的方法并不对。
可是，他尽力了。
徐泽觉得，有时候他是嫉妒孟清维的，因为他有健全的家庭，有疼爱他的哥哥姐姐。
孟清维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他张扬又跋扈，对于他的胡闹，他的大哥也无限度的包容，跟在他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
某些时候，他把孟家当作他的模板。
但是他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他没有教好徐眠。
甚至，也不知道要怎么教，过去的十几年里，这座徐家的宅子里，只有他在努力做一个大人，没有人跟他说过生活的真理。
江蛮蛮质问他要管徐眠到什么时候？
他当时无法回答，他也回答不上来。
他知道江蛮蛮很伤心，他觉得很抱歉，他其实想安慰她一点什么，但是江蛮蛮的表情太冷淡了，她那么厌恶他，不想听他说一句多余的话。
就如徐眠所希望的那样，她不会再喜欢他。
徐泽在上班的路上给徐眠打电话，但是徐眠并没有接。
徐叔从后车镜看了他一眼，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没睡好吗？”
徐泽揉了揉眉心，说，“没有，只是事情有点多。”
“再多也要顾着身体啊，不能这样一直累啊。”徐叔说，“我给徐妈打电话，让她晚上给你熬点鸡汤，你最近这么忙，要好好补补。”
徐泽，“不用，晚上我不回家吃。”
徐叔，“。。。又不回家吃饭啊。”
徐泽嗯一声，“晚上开会。”
徐叔说了句这样啊，就没有再说什么。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车库少了一台车，早上又没有看到江蛮蛮，他其实很想问他们夫妻两个是不是又吵架了，但是看徐泽这个样子，也问不出口，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徐泽真的太不容易了。
车一路行驶，很快到了公司，徐泽走进办公室，陈思跟在他后面。
徐泽坐下，吩咐她，“给阿眠的酒店打个电话，问问她在不在。”
“如果她在，告诉她给我回电话，我约她吃饭。”
陈思，“好的。”
陈思有酒店管家的电话，一个电话过去，很快有了回应，徐眠在酒店，但是明确说了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包括徐泽。
这话不好传，陈思没敢瞒着，直白的跟徐泽说了。
徐泽听完默了默，说了句知道了。
陈思，“那我出去忙了。”
“等一下。”徐泽喊住她。
陈思顿住脚，回头问，“还有事吗总裁？”
徐泽，“。。。查一下蛮蛮去了哪里。”
陈思脸上诧异一闪而过，随后问，“要查到什么程度？”
“看看她住在哪里。”
陈思，“好的。”
徐泽，“没事了，出去吧。”
陈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