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掩盖罪恶，只能用另一个罪恶去掩盖
我们所在的这个福利院坐落在这座落后的四线城市边缘，两栋小楼就构成了全部的居住区。院子的旁边堆放着几个褪色的老旧轮胎，和一些孩子们已经破损的玩具。主楼是一座四层高的砖混建筑，从外观看起来，颇有些年代的痕迹了，外墙的油漆剥落严重，局部甚至露出了灰暗的混凝土。
一楼大厅内灯光昏暗，食堂的桌椅布局零散，院长办公室门前则时常闭着，而在二层的走廊尽头，那四间招待室，时常门扉紧闭，一片寂静。本来的活动室早已尽数转变为摩肩接踵的儿童宿舍。
不远处，第二栋小楼稍矮，那里只有两层，主要是低龄儿童及行动不便的孩子为主，虽然只有两层，但实际上大部分孩子都在这边居住，两层的小楼整整塞进去八十几个孩子，一个房间十几个孩子是常有的事，一个房间里十多张上下床，进门右手边就是公共厕所及洗手台，而左手边则是公共澡堂，中间则全是高低床，床与床之间甚至无法伸直腿，也许很多人都难以想象，在不超过 30 平米的空间塞进去 15 个孩子是什么体验，行动不便的还只能住在厕所旁边…… 很多细节，不胜枚举。
两栋楼的中间是院子，院子的地面是并不平整的水泥地，很少会有人特意维护，甚至很多时候下水道的井盖都是残破的，孩子摔伤是常有的事儿，但往往很少有人理会，哪怕摔的鲜血淋漓，自己扶着墙艰难走去医务室，说是医务室，实际上就是院长办公室抽屉里的小药箱。院里是有操场的，准确说上面是有的，但常年锁着，对外的说辞是孩子太多，怕看不住，但实际上很多人来了多年都从未见过开过……。
此时，我已回到了阴冷的小楼宿舍，林沫已经醒来，她看见我，努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脸，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没事，你放心，林沫姐姐。」
「林沫姐姐，你这额头需要赶紧擦点药」我忽然感到一阵难过，因为我知道，那场火灾即将发生，她也会随之离去。
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查明真相，于是转身对那看管我们的鬣狗孙阿姨说道：「孙阿姨，我去院长办公室那拿药箱过来吧。」
孙阿姨皱着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去吧去吧，别乱碰东西。」
我假装答应道「知道了」。加快脚步，一瘸一拐地朝主楼走去。
天彻底黑了，那些夫人们早已乘车离开，大厅灯火全灭，空无一人。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院长办公室，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办公室里依旧黑暗，只有两个身影在激烈争吵，女人毫无疑问是院长，而那个神秘男人，是谁？我匍匐在门缝旁，屏气凝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说了多少次，那刀疤强的高利贷能要人命，不能借，你偏不听！」男人语气冰冷。
「呵，你别装无辜！是谁带我去李坤的赌场？是谁介绍刀疤强给我的？全都是你，都是你！」女人气急败坏地反驳。
「上次沈老板他们过来你也赚了不少，你还需要去找刀疤强？再说，我给你介绍了不少大老板，像今天的刘县长、许会长，政府的资金补贴也快下来了，拿到钱赶紧还债。」
「别装无私，不是有所图你会介绍吗？你利用我这里的未成年孩子帮你拉关系！告诉你，那钱不够，远远不够！」
「不够？你借了多少？」男人吃惊地问。
「很多，卖了这、卖了我都不够还，所以，我只能找你。」
「我为什么要帮你？那钱与我无关。」
「凭我知道你的一切，关于你对格格、喔不，是何佳儿，你对何佳儿父母做的那些事，她可是你的亲侄女。」女人冷笑。
「你知道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全知道了，你怎么亲手毁了你哥哥一家，是你出的重金让那个亡命徒关二假扮盗窃贼杀了他们，更绝的是，你把还有一口气的何佳儿送人贩子那去，然后对外说你哥一家全没了，女儿也被拐了，就这样你黑手接过了他们所有的财产。」女人冷着脸继续，「真是可笑，那人贩子刘老四看何佳儿伤得太重，怕她死了给自己找麻烦，就把她弄到我这儿，最后他什么都吐露给我了。」
男人的脸色此刻肯定狰狞到极点，只听到他双手重重拍在桌上，「你想怎样，你要多少钱。」
「我要你得到的一半财产，这很公平，何佳儿就在这儿，你带不走她，不给我钱，你所有的肮脏事我都抖出去。」
男人气急败坏，一把推院长到墙上，「你敢。」
「我怎么不敢，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欠的钱还不起，怕什么。」
下一秒，办公室里传来撕扯的声音，像疯了一样，一切都失控了。我听到那个男人歇斯底里不停地重复，「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突然，我察觉到了一个身影，此时正趴在在办公室的玻璃旁，那个人和我一样高，属于那种只有六岁孩子的个头，使得他几乎躲藏于玻璃的边沿之下，难以被内部的人所发现。
很快，办公室一片死寂，我心急忙忙地步出门外，却发现那个曾站在玻璃窗边的孩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快速地躲到门外，抵着院里冰冷的轮胎，目不转睛地望着。
就见那男人步伐急促，向一辆黑色轿车尾部行去，猛地打开后备箱，从中扛出两个沉重铁桶。他提起一个，直奔院长办公室而去。不一会儿，火光点亮了黑暗，他飞速跑回，猛地将大厅门关上，是汽油！只见他泼上汽油，一把火光随着打火机的轻响瞬间照亮夜空，我在那火光点燃的瞬间，瞧见了那抹蛇形纹路。
大火如野兽一般迅速吞噬一切，一切发生得太快，转眼间浓烟滔天，院长办公室已成火海。很快，主楼内便传来刺耳的玻璃敲打声和混乱的哭喊。
就在这时，旁边小楼的孙阿姨听见动静跑了出来，看见正要逃离的男人，她急忙上前，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你是谁？你不能走！快来人啊，院长办公室着火了！」
男人挣扎想要挣脱孙阿姨的控制，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孙阿姨就是死死抓住他不放。
二人扭打着最终滚到地上，此时火势已蔓延至二楼。四楼有人绝望地跳下，但四周的尖叫声太大，根本分辨不出结果。
不知何时，孙阿姨已被打晕。旁边小楼内还能动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跑到了外头，他们都目睹了那男人的所作所为。男人将昏迷的孙阿姨拖回小楼，又回到轿车后备箱，拿起剩下的铁桶，将汽油倒在小楼门口，随后毫不犹豫地抓起旁边的孩子往里扔，孩子们挣扎着，哭喊着。两位保育员嬷嬷趁乱带着几个幼小的孩子逃了出去。
就在男人准备点燃火焰之际，孙阿姨苏醒过来，奋不顾身地扑向他，男人一个不留神被她撞倒在地，打火机掉落一旁。孩子们吓得尖叫，就在这时，一个孩童身影拾起地上的打火机，紧紧握住后，一、二、三下，小小的火焰被点燃，接着被扔进门内，瞬间火光汇成一片。
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清楚了，是她……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