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卑微的角落潜藏着肮脏与腐朽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的暗角,潜藏着肮脏与腐朽。就连那些被边缘化、卑微如尘埃的生命,也难逃被无形黑手挤压,榨取他们微薄的存在价值。
院长妈妈让孙阿姨看好这里,对于太过污秽肮脏的孩子会被留在这里,像丫蛋这样脑瘫孩子,林沫现如今也被留在了这里,我则和其他做过基础清洁的孩子被带走了去到了大厅,来捐钱的大老板们是不会亲临这种阴暗潮湿又气味难忘的儿童宿舍的。
九十年代福利院的大厅,有点像老式医院,白白的墙,白白的地板,还有白白的床单,只不过穿白色衣服的不是医生护士,而是穿着白色粗布衫的保育员。
大厅最里面有一块大概两个平方左右的超大透明玻璃,玻璃那边是院长室,孩子们过什么样的日子,完全由坐在办公室里的院长妈妈决定,我曾看到很多孩子对着这块玻璃露出自己的笑,摇自己的头,孩子努力对着那块玻璃绽放自己最纯真的笑,因为若是被院长妈妈看中,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起码不会被丢进黑屋子不管。
我也对着那边的玻璃摇过头,笑过,甚至还说过话,院长妈妈说她很喜欢很聪明的孩子,所以总是对我们说:「如果有客人来访要装作听不到、看不到、说不了话,否则会受到严厉惩罚。」
如今,我知道,那玻璃后的院长绝不是什么温暖的庇护所,那里只有审视和挑选,而我们,则如同展示在货架上的商品。
在院长妈妈的催促下,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笨拙地排成了一列,尽力绽放出自己所能模仿的笑容;而我,对这场表演漠不关心,侧着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默默地站进了队伍里。
当那些贵宾男女踏入门槛,院长妈妈立刻迈开脚步,笑脸迎上,她的双手热情地伸出,仿佛想要包揽每一份到访的荣光,「刘副县长,许会长,夫人们,欢迎欢迎!」
院长妈妈脸上带着热情的微笑,开始介绍,她话里的每一个关键词都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多么地关爱孤儿,而私底下则是不同的声音——那是背着手的交易、压低的议价。
大厅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拘谨地站在原地,一个个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也只好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院长妈妈却像是根本没发现,她凑近了那些所谓的贵客,言谈甚欢,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恭维。
那些夫人们故作慈悲地弯腰向那些残疾的孩子伸出手,表情似乎充满了爱心,却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他们的头发,然后迅速撤回手,好像怕弄脏了自己。
身边的随从立刻举起相机,捕捉这假慈悲的一刻,而她们从精致的手提袋中取出一盒盒装饰繁复的饼干,随意地摆放在每个孩子的桌前,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镜头。
当看到天生五指不全的小云云挣扎着想打开饼干包装,眼泪汪汪却无能为力时,她们几个相视一笑,掩嘴假装震惊,眼中却难掩嘲讽。我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对她们的虚伪感到愤怒和厌恶。
而那几个男人,此刻眼光开始在一些年纪大点的孩子上游走,他们慢慢靠近,微微弯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那刘副县长看起来四十来岁,一副官态,他一边调整着金丝眼镜,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们,那种目光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我目光扫过队伍,看到了小米姐姐和小莉姐姐她们,她们的眼神里隐藏着恐惧。似乎每个人都在心底默默祷告:不要被选中,不要被特别关注。大概她们都知道,所谓的特别关注,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
那时候,每到这时候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孩子就会被带回到儿童宿舍,直到来访结束客人离开后我们才能出来,但讽刺的是,那时我们都特别高兴,因为每次客人来访后的当天晚上,我们会得到一顿丰盛的晚宴:红烧肉、鸡腿、还有一点新鲜的水果。
院长是个信奉饥饿疗法的人,她认为这些残缺的孩子只要给他们一点点食物就能最大程度的激发他们的求生欲望,久而久之,他们毕恭毕敬不敢逾越。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不是味儿。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自己称为大老板们,不过是开着俗气的名车,穿着华而不实的新衣,遮掩不住卑鄙的目的——他们看中的,从来都不是女孩们的福祉。
随后,院长妈妈笑容满面地从人堆里挑选几个标致的小姐姐,特意嘱咐收拾一番后让她们往招待室走去,剩下的孩子们便要跟随着保育员嬷嬷离开回到儿童宿舍。
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姐姐们,强忍着泪水,而当我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大厅最里侧的透明玻璃后——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一个陌生的身影静静站立着。他的表情看不清,但他的眼神透过玻璃直直盯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他究竟是谁?肯定就是林沫口中那个陌生的男人了,他会是那起火灾事故的元凶吗?
我必须找个机会溜出来,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