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唤他相父
沈昀亦向他们回了礼。
皇上却笑了，“从今以后就不只是小舅父了。”
“嗯？”昭昭与鹤云皆疑惑。
皇上笑道：“如今你小舅父继任丞相之位，你们对他要更为礼重些，见到他便如同见到皇上一样，如同见到你们的父亲一样。”
像见到你们的父亲的一样。
此话一说，当场的几人皆是一震。
沈昀神情平淡，手指却微微蜷缩。沈皇后看向沈昀，又看了看皇上，心情复杂。
“以后你们便唤沈丞相，相父，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孝敬相父。知道了吗？”
昭昭抬眸看了一眼沈昀，只见他亦低头看向自己。
她微微一笑，唤了一声：“相父。”
沈昀没有说话。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一行人坐在一起，却没有再互相言语，场内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直到宫人们开始上菜之时。
皇上突然将目光投向昭昭，问道：“昭昭，上次你和父皇说的事，现在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啊？”昭昭疑惑地抬头看着皇上，突然意识到父皇说的是上次谈及感情一事。
“这事不着急的，我还想多陪伴陪父皇。”她笑着接道，眼神不自觉地扫至沈昀白皙的面容上，只见他此时微微蹙着眉头。
皇上却开口道：“父皇的意思是希望明年三月，你的生辰之时，便安排你的婚事。”
昭昭有些愕然，不及她开口，皇上继续说道：“父皇老了，昭昭。”
近日，皇上的身体因受寒病了几日，所以他越发感到自己身体孱弱。
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在他彻底丧失话语权之前，安排好儿女的后路。
如今沈昀成为南北的霸主。
他只怕昭昭的婚事若一直拖下去，会演变成他不希望看到的样子。沈楚两家的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如今沈毅之死，昭昭牵涉其中，若是真到了沈家，沈家怎么会放过她。
“父皇，昭昭再想想。”
“好，父皇不催你，但这事过去这么久了，你要给我一个交代。我给你半月时间，确定心意。“
昭昭回道：”好。“
沈韵一直心怀复杂地看着沈昀，只见他双眸渐渐暗沉。任他如何遮掩，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沈昀垂在桌下的五指紧捏。沈韵也跟着捏了把汗。
皇上看向沈昀，和缓道：“愈之，你觉得呢？”
沈昀不咸不淡地回道：“陛下，臣以为，公主年幼，若论婚嫁，不必急于一时。”
皇上却接道：“不是朕着急，实在是朕这病体不允许。我看着她成婚了，心便安了。愈之，你能理解朕的苦心吗？”
“陛下，臣明白。”
皇上看着他，“明白就好，愈之，朕多谢你，谢你自小对昭昭照顾有加，若日后昭昭嫁得有情郎，也请愈之多加体护。朕的身体我知道，百年之后，一切都靠你了。”他说着，端起来一杯酒，敬沈昀，“愈之，这杯。我敬你。”
沈昀端起酒杯。“臣谢陛下赐酒。”
一饭罢了。
除了鹤云，众人皆觉这顿饭漫长而压抑。
如鲠在喉。
此时已是申时三刻，几人又闲聊了一句。
楚昭昭、楚鹤云、沈昀三人一起告退。
出了未央宫。
三人一同行至长安道。
沿着长安道直行五百米，便可到了宫门。
往右走是百花苑，再行四五百米是昭昭所在的听雨阁，过了听雨阁，又再行几十米则是鹤云的安云宫。
其实从未央宫出门直接回听雨阁和安云宫更为方便。
但是父皇交代了，如今要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待沈昀，昭昭与鹤云选择这条更远的路，陪同沈昀走到这里，以示尊敬。
到了平安路，只见齐朗、诸葛璟迎面走来。
两人上前行礼。
自从上次见到齐朗之时，昭昭见到他眼中的那抹阴冷，便再也忘不了。
而就在方才，他看向鹤云的样子，显露出那日同样的表情。
齐朗，是沈昀麾下的谋士。如今沈昀雄霸南北，而却依旧遵从周朝，所以齐朗厌憎皇室。
昭昭由于推测出，齐朗必定是沈昀麾下提倡反周的第一人。事实上，她猜得不错。
沈昀对二人道：“我有几句话要同殿下说。”
意思是让他们二人先下去。
二人应声告退。
沈昀问鹤云是否看完了此前安排的书籍。
两人又问答了一阵。
昭昭看二人说得起劲，俯身行礼告退，也不等沈昀回答，便快步走去。
“昭昭。”方才走了几步，沈昀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
楚昭昭这才停下脚步，回头问：“相父，可还有事吩咐昭昭？”
沈昀对鹤云说：“鹤云先回去。”
鹤云看了一眼昭昭，又看了看沈昀。
鹤云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昭昭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沈昀单手扬起薄袖，置于身前，迈开步子向他走来。
他低眉颔首，轻声问道：“昭昭，你几岁了？”
“啊？”昭昭一脸疑惑，她几岁他还不清楚吗？
沈昀轻声一笑，自问自答道：“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他顿了顿，又问：“你父皇让你嫁人，你想嫁吗？”
昭昭知道父皇是担心他百年之后，无人照拂自己，所以想让她嫁个好相处的人家。
但昭昭其实也还不太想嫁。
然而，父皇的苦心她何尝不能理会？
她回道：“古来女子多为十五六婚嫁，我此时成婚亦正好合适。”
沈昀低眉看着他， “我本想等你十七岁，再长大些。”他向来平静如渊的深眸，霎那间微微闪动，似乎在极力掩饰，防止眸中水光倾泄而出。
昭昭却是一笑，“小舅父，昭昭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