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忆
温还赐自从那次生病后,就老实了很多,连温母都说他改变了好多,夸他长大了也懂事了。
这个现象是出乎温父意料的,“可能真的是收心了吧。”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关安行不会跟他讲什么人生哲学,常常是他做什么,温还赐也就照做了。
这一天,温画赐望着屋外的桃花树发呆,今年的春天好像来的特别早,连桃花开的也比往年漂亮许多。
关安行在那头叫了他两声,温还赐没有回应,他才走到他面前,手指关节敲了敲他的桌面,“你在想什么?”
温还赐一怔,仰起头看到关安行微微低着头,眉眼盛开在暖阳之下,显得异常缱绻温柔,温还赐不禁又发了起了呆。
他低头,像是藏着什么话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闷闷地。眼尾突地瞥到关安行腰间别的荷包,下意识就问了出来,“这是什么?”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一个荷包。
那是一个白色的荷包,中间秀了一个“安”字,它的绣工精美,针脚也够整齐,非常漂亮。
关安行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回道:“是个荷包。”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去,温还赐还是一声不吭,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头顶和纤长浓密的眼睫,看不清表情。
就在他以为温还赐还在走神想要晃他一下的时候,温还赐突然出了声,“好看。”
是一句不含夸赞的陈述句。
关安行皱了皱眉,悬在半空中的掌心就这么愣在了那里,隔着门外的桃花,分割成了好几快风景。
他想开口问是不是心情不好,为什么说话语气都低低的,他平常从来不这样,今天上课也一直是心不在焉。
往常的温还赐可积极了,还喜欢拉着他问一些跟课题无关的东西,常常是东扯西扯,关安行短暂地被他带跑一阵后又笑骂着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温还赐对这个荷包依然好奇,“是位女子送的?”
关安行沉默了一会,还是没选择解释,淡淡地嗯了一下。
是一位女子送的。
温还赐的心突然就冷了半截,虽然明明知道一个荷包不可能是一位男子送的但是他亲口承认,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冥冥之中有件事确定了下来。
这让他浑身不是滋味。
好奇怪,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
难道真的像阮渝冬说的那样,短短几天,他就对关安行有了护短意识?关安行这个人,只能是他的,不能分给别人的感觉。
大概是吧,温还赐在心里挣扎地想了一会。
温还赐叹了口气,抬起头的时候却是眉眼含笑,一点也看不见先前眼底的阴霾。
“长悠你知道吗?孟长悠,就是阮渝冬家的丫鬟她好像病了。”温还赐说道。
这就是温还赐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关安行猜测着。
“不知道。”关安行顿了顿,“但是你要是介绍的话,我就知道了。”
温还赐轻轻一笑,“不过不重要,阮渝冬会给她请最好的大夫。”
关安行轻轻嗯了一声,他将眼神看向窗外,不知看的是这满园春色,还是这一棵桃树。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温还赐抬头,“你愿意?”
关安行笑了,“助人为乐,这有什么愿不愿意?”他轻轻揉了揉温还赐的头,很软很滑,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再说了,你在我这老走神。”
怎样都得让你开心起来啊。
温还赐似是被安抚的小兽,浑身的焦躁不安全部被捋平,他摸起头来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好像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方向冲,这种感觉很奇妙,激动又兴奋,还有一丝期待。
关安行是第一次见到穿着打扮这么精致的丫鬟,她站在阮渝冬身边的时候像极了嫡亲的二小姐,就连身上的气质也与旁的丫鬟们大不一样。
虽然才是金钗之年的岁数,但面容姣好,已有倾国倾城的架势,就是眉宇之间萦绕着一钟悲伤落寞的气息,眼神看起来略为空洞,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她的仪态很好,偏偏然向几人迎了过来,恭恭敬敬问安:“温少爷,关师父。”
声音娇嫩,再奉上盈盈一笑,当真是美丽极了。
阮渝冬忙走上前来,“关师父好!”然后又对一旁的温还赐说:“不愧是好兄弟啊,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温还赐想:还不是我这个傻师父自己要来的。
进屋在堂前喝了几口茶,梦长悠的仪态一直很好,虽然没有表现的热情好客,但是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稳妥。
再也看不出她身上的忧愁,好像刚刚在门外惊鸿一瞥到的是一种错觉。
关安行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道:“孟小姐身体可是有什么不是?”
原本谈笑风生的众人一瞬间把视线都定格在了孟长悠身上。
孟长悠听到自己被问,脸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下,却转瞬即逝。下一秒用着极为礼貌的声音回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些心里头乏闷罢了。”
关安行点了点头,柔声问道:“这样的情况维持多久了?”
“有不过三个月吧。”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自己都迟疑了下。
阮渝冬见状站了起来,一脸担忧地对孟长悠说:“长悠,你不用紧张,关师父是个很好的人,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他。”
孟长悠点点头,失笑道:“好。”
他站了一会,眉头紧锁着,然后拉着温还赐对众人说道:“这里都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先退下吧。”说着就要把温还赐往外拉。
温还赐一脸嫌弃地拍掉了他的手,“拉着我干什么,我自己不会走?”
阮渝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笑得很歉疚,小声道:“这里人多,长悠会紧张,我们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吧。”语气听起来带了一丝祈求。
温还赐嘟嘟囔囔,“我又不是不让下次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阮渝冬笑的很贼,“下次保证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就往关安行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关安行也向他看了过来,四目对视,温还赐一下子愣住了。
然后就是尴尬地连忙转开眼睛,一会看看天花板,一会看看地板,真是尴尬死他了!
没事转什么头啊!
这些反应统统被关安行看在眼里,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发出了一丝略微宠溺的笑声。
孟长悠的视线原本也在盯着阮渝冬,被关安行这声爽朗的笑转移了目光,她道:“关师父好性情啊。”
关安行浅笑,“我这个徒弟,有点好玩。”
这简直是孟长悠最近听到的最冷的笑话,她来府上不久,偶尔几次跟着阮渝冬见过温还赐,说实话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跟好玩好像沾不上什么边,而且他经常小孩子脾性,一不小心就成了人人头疼的混世魔王,应该跟“好玩”差的还挺远的吧。
当然,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来。
关安行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就医治过大大小小的各种病情,自己也研究过不少医书,且他自己是个喜欢挑战的人,所以他愿意拼劲全力一试。
关安行在马车上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过她的事情了,温还赐说她是半年前被阮渝冬接过来的,原先好像是个小乞丐,流落街头,都说是她运气好才被阮渝冬捡了回来。
可如今这一见,大家都知道中间有蹊跷,她这通身的气派完全不是一个小乞丐会有的。
多半是阮渝冬喜欢她,名义上说她是一个丫鬟,其实就是当作朋友来相处了。
孟长悠始终保持是一副浅淡的样子,缓缓喝着手中的茶盏。
“姑娘可是想家了?”关安行寻了个切入口。
不得不说关安行确实是会观察,第一句话就正中靶心。
孟长悠的瞳孔震慑了一下,而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直视关安行,“离家半年了,着实有些想。”
可是她哪里来的家?半年之前,她不是一个小乞丐么?
天地就是她的家,无依无靠,来了这世子府,有了庇护,才有家的味道才是。
关安行默默地看着她,而后忽地一笑,声音低到给人一种魅惑的错觉,“吴小姐,你的帕子掉了。”
孟长悠下意识就弯下腰,可是当她的头低下去什么都没看到的时候,才意识到关安行是在说谎,顿时冷汗涔涔,想到他那声太过顺嘴的“吴小姐。”
她攥紧了手,猛地抬头,眼神有些恐慌,“你怎么知道我姓吴?”
关安行心道:猜对了。
“你不用紧张,没有人告诉过我。”
这话一时之间估计也不能让孟长悠信服,但是她却不在意这个了。
她转移了目光,平视着空旷的廊厅,冷冷道:“这里没有什么吴小姐,真正的吴小姐早就去过她该过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