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惊变
空中管制还没结束，裴楷礼已经夹着烟出来了。
他一低头，就看见楼下靠在躺椅上的时欢颜，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女孩单薄的背影看着有些许寂寥。
刚才时贤霆垂死前的疯狂被全游艇广播，小猫应该是听见了，总是这样，因为不相干的人伤心。
裴楷礼轻嗤一声，抬脚准备下去。
手边的置物台上不知道是谁遗落的可降解彩纸烟花，海风一吹，掉在了裴楷礼眼前。
裴楷礼长腿迈开，把烟花踢开一边，右手插兜扶着栏杆。
“啪——”
纷纷扬扬的彩带从空中落下，时欢颜惊喜地伸出手，海风吹起彩带缠绕在指尖。
她好奇地抬头往上看，男人指尖明明灭灭，嘴角勾起一抹笑紧盯着自己。
裴楷礼冲时欢颜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来。
“不开心？”裴楷礼灭了烟，揉一揉时欢颜的头顶，“时贤霆他是罪有应得，和你没任何关系。”
“没有，我只是不敢相信收养我的养父母会做出这种事。时伯伯怎么会毒杀姨母一家？”
时欢颜摇了摇头：“记忆中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可是我现在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出错了”
“小时候失去妈妈后我还有姨母，后来有了时家，现在我彻底没有家了”
她说完，眼圈红了一圈，嫩白的小脸上格外地明显。
“啧，别哭。你本来就不属于时家，没了时家，你就完全属于我，不好吗？”
裴楷礼没打算征求时欢颜的意见，“现在时家全在我手里了，时慎行只是明面上的家主，他替我们打工赚钱。以后我是大老板，你就是小老板。”
“开不开心？”
时欢颜不知道怎么和裴楷礼解释，她不是属于谁的所有物，也不想当什么大老板小老板。
她需要的是平等的爱意和尊重。
但是对裴楷礼的世界来说，那里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有的只是他对所有想要东西的完全掌控感。
比如金钱、利益、暴力。
还有时欢颜。
裴楷礼捏了捏女孩走神的侧脸，示意她抬头。
“别等海面飞行解除了。”
时欢颜的脸色一白，她以为裴楷礼要改变主意把她留在这，于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马上要经停港口，你从岛上的临时机场飞。”
时欢颜这才发现离灯塔越来越近了，随着距离的拉近，岛上的港口灯光闪烁不停。
与此同时，警车的红蓝警笛也愈来愈近，一片嘈杂传入了她的耳中，让人不禁感到一阵紧张和不安。
警车后面还跟着一群记者，他们手中拿着相机，闪光灯不断地闪烁着。
镜头从人群夹缝里探出，疯狂地冲游艇驶来的方向按下快门。
记者们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新闻，拼命想要记录下眼前发生的一切。
整个场面显得异常热闹，甚至有些混乱不堪。
“这是”
她刚想扭头问裴楷礼，就看见一行人走上甲板。
时慎行仍是绅士的模样，微笑地抚着一些困惑航行路线的贵宾，在主人合理的解释和丰富的补偿承诺下，不满很快被平息了。
更多的视线落在了后面一群保镖围着的时家三人身上，时贤霆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被裹挟着往前走去。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又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在他看来，这个侄子的手段虽然狠辣，但至少留了他们一条命。
只要还活着，时家迟早还属于他的。
时贤霆呼出一口气，和赵荻对视一眼，压抑住心中暗喜的庆幸，也忽略了喉头轻微疼痛的干涩。
“嘟————”
一声鸣笛，游艇停在了港口公务人员临时清理并隔离出来的锚点处。
“时先生，请正面回应一下录音！”
“时先生，谋杀亲弟弟是真实的吗？”
“一直和赵家营销的神仙爱情其实是商业联姻？”
“赵夫人！”
闪光灯的快门声频率更加激烈，国际警察围成一排，限制着疯狂的记者挤进去拍照。
时月戴着巨大的墨镜，茶色的镜片下是遮挡不住的泪痕，在警察陪同下紧张地等在最前。
时慎行礼貌地和警察握了握手：“麻烦你们深夜还要工作了。”
“为时先生解忧是我的荣幸。”警察受宠若惊，态度更恭敬了。
时月随着声音扭头看去，一直强装镇静的她忽然扑过去，不顾阻拦上前想厮打时慎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爸爸！？哪里来的混蛋，你算什么东西？”
“月月！”
时贤霆大跨两步，想制止时月发疯，身后的保镖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时慎行举起手，轻松地抓住时月愤怒的挥打。
他上下打量一番，一手推开时月，拉扯下精致的泡泡袖应声而断。
时慎行拿着擦了擦手，扔在地上，脸上带着笑，扭头对时贤霆说：“伯父，我这个妹妹好香啊。”
“你混蛋！”
时贤霆在船上已被气得不轻，他见女儿被如此对待，更是喘着粗气挣扎。
时欢颜远远地站在角落，她已经没有心情关注时月的情绪。
时慎行真的是时贤霆弟弟的儿子，那么他妈妈就是李盈。
时欢颜一直以为自己在世上已经是孑然一身，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哥哥还在。她记得姨母晚上会给她讲述哥哥以前的趣事，把她逗得暂时忘记了伤痛。
现在看见姨母的儿子还活着，她眼圈通红，脚步不自觉上前。
“时欢颜，你哭什么？”
裴楷礼接过图卡送来的护照，正要递给身边的女孩，扭头却发现小猫避开灯光，含着泪看着人群中一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看起来让人厌烦极了。
裴楷礼顺着她的目光扫去，唇边看好戏的笑意一僵，随即冷了下去。
一股无名的火涌上来，他捏着时欢颜的下巴，“这么心疼？抬头看清楚你的好哥哥。”
警察从保镖接手时贤霆夫妻，记者的镜头都对准了这一刻，嗅觉敏锐的狗仔紧盯着时慎行的表情。
十几年的冤屈终于得见天日，时慎行露出和善和欣慰的微笑。
不对！
时欢颜强迫抬起的眼睛，紧盯在男人脸上，看到了那笑容里带着丝诡异。
时贤霆在警察的手铐搀扶下，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赵荻看着眼前的突发情况，准备跪下查看情况。就在她即将挣脱保镖的束缚时，动作呆滞了几分，然后毫无防备地跌倒在时贤霆的身上。
如同热油里掉落了一滴沸水，现场充斥着各种声音——哭喊声、惊呼声以及维持秩序的机械声。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此起彼伏，往常平静的小岛港口热闹起来。
时慎行上前拉起跪地的时月，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温柔地擦拭着摔倒染上的脏污。
“对不起啦，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