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也好不了了
天还未亮，吕战就传来了朝堂上的消息，皇上擢升周舟为刑部侍郎，全权负责屠村案，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也被革职查办。
听到这个消息，楚欢颜不禁失笑，这吕战果然孺子可教，她不过是稍加点拨，他就知道在给周舟的卷宗里夹上刑部尚书的犯罪证据。
刑部尚书向来摇摆不定，皇上便顺势拔下这根墙头草，同时也可牢牢将刑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正用早膳，李南清身边的月白来了，说是李南清整日将自己关在寝殿，不吃不喝也不让人上前伺候，无奈之下，他只好来请楚欢颜。
进宫的路上，楚欢颜问月白，自己是何时离开的明阳宫。
月白也没多想，便告诉她，李南清请了鬼面将军去明阳宫，之后他就看到将军将她从内殿抱出来……
楚欢颜心里止不住生出疑惑，那晚她竟睡在李南清的寝殿？还被鬼面将军看到了？
当时他一定很生气吧？才会连早朝都没上，直接将自己抱回将军府。
可她向来浅眠，期间竟毫无察觉，还莫名其妙的睡了一天一夜……
到了宫门口，楚欢颜缓缓下了马车。
雪后初晴，错落有致的房舍瓦顶上仿佛铺上厚厚一层雪白的绒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长长的甬道中间已被宫人清扫出两尺多宽的路来！
楚欢颜是南方人，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她本来与父母商量寒假去北方度假，却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雪。
昨日她的心思全在鬼南将军身上，也无暇欣赏那漫天大雪。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一时兴起，走到路边，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只脚踩在厚厚的雪上。
脚下发出的“吱吱”声让她兴奋不已……
她靠着墙边，一步一步的走着，在那片干净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释放，她开心的像个孩子。
“永乐郡主？”
一声清冷的声音兀自传来。
楚欢颜抬头，是李南景，她笑着朝他摆手，“太子殿下，早。”
李南景望着她，一时有些出神，她身着一袭红色披风，在白雪皑皑里显得格外耀眼。
她看他时，眉眼弯弯，眸光闪闪，不似往日那般疏离。
见他发愣，楚欢颜又问：“太子殿下今日不去书院吗？”
“今日休沐！”
李南景回过神，仿佛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他忍不住靠近几步，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郡主喜欢雪？”
“嗯！”楚欢颜点头，脸上的兴奋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李南景低头看了眼她长靴上沾染的积雪，笑着提醒，“小心湿了鞋袜！”
楚欢颜也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夸张的跺跺脚，将上面的积雪抖落干净，得意的看着李南景，说：“看，这样就没了！”
这时月白过来先是给李南景行了礼，又小声提醒楚欢颜。
楚欢颜这才想起什么，忙跟李南清打了招呼，便提着裙摆大步走进宫门。
走了几步，她忽的又放下裙摆，微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继续往前走。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南清不禁莞尔，似乎每次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她。
明阳宫院内，跪了一地宫人，却是一片安静。
见到楚欢颜，众人像是看到了救星，都满脸希冀的看着她。
月白无奈叹息，轻声解释：“贵妃娘娘说，若是殿下出了任何差池，所有人都要陪葬！”
院子里的雪虽已清扫干净，可这天寒地冻的，眼看着众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楚欢颜有些于心不忍。
“都起来吧。”
可，无一人敢动。
楚欢颜不再多言，径直朝内殿走去。
房门关着，却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里面的人似是听到了动静，低呵一声，“出去！”
楚欢颜身形一顿，脚步却没有停，殿内一片狼藉，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瓷器碎屑走了过去。
看到她，李南清先是一愣，随后忙低下头不再看她，声音沙哑道：“颜儿，你……怎么来了？”
才一日不见，他竟如此憔悴不堪，脸色发白，头发凌乱，双眸也没了往日的风采。
楚欢颜强忍着心酸，轻声说：“我来看看你。”
李南清苦笑一声，自嘲道：“我已是废人，有什么可看的？”
楚欢颜抚了抚他的肩，柔声安慰，“清哥哥，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李南清忽的抬头看着她，认真的问：“那……如果再也好不了呢？”
再也好不了？
不可能，你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好不了？
“一定会好的！”
楚欢颜深吸一口气，坚定道：“若是昌京的大夫治不好你的腿，颜儿就走遍各地为你寻找名医，直到治好你的腿为止！”
“呵！”李南清低头冷笑，喃喃道：“这是你抛弃我的借口吗？”
他的声音很小，楚欢颜听的不太真切，便问：“清哥哥，你说什么？”
再抬头，他依旧是颓然之色，“颜儿，若是我的腿治不好，你便离开吧，守着我这样一个废人，只会拖累了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绝望，让楚欢颜的心没来由的发慌，“清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颜儿会一直守着你的，你也不要放弃。”
“真的？”李南清的眸子倏的一亮，不太确定的看着楚欢颜。
“真的！”楚欢颜认真的点点头。
若不是为自己挡箭，他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怎能弃他不顾？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李南清松了口气，看着她，故作委屈道：“颜儿，我饿了……”
楚欢颜轻笑一声，吩咐人给他送来了吃食。
听到主子愿意吃饭，明阳宫众人总算松了口气，这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
李南清用膳的间隙，楚欢颜不经意的问道：“清哥哥，昨日你早早的请了将军来，所为何事？”
李南清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的双眸掠过一丝狠戾，语气却淡淡道：“我忽然想起些关于杀手的事，便让人去请了将军，却没想到他那么早就来了。”
是吗？
楚欢颜满脸疑惑，她记得月白说是他让卯时之前请鬼面将军来的。
……
一整天，楚欢颜都陪着李南清，直到宫门落钥前，才出宫回了郡主府。
傍晚，吕战带来了鬼面将军的消息，周舟没有对鬼面将军用刑，只是加强了守卫，无论是谁都不能探视，就连李南婉去都被挡在了外面。
不过，这样反而让楚欢颜更为放心了些，虽不能见面，但送点东西进去是没问题的。
楚欢颜将提前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吕战，里面装了她亲自为鬼面将军设计的冬衣，还有些点心和金创药。
想了想，她又写了封信一起交给吕战，让他带给鬼面将军。
天完全黑了，楚欢颜屏退下人后，换上夜行衣便悄无声息的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