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醒繁华（4）
漆黑的影子忽然出现在路明非背后，就像一阵风卷来，战术匕首卷携着两道银光刺向路明非的后背，空气变得像是凝胶那样迟滞。是安东，那个消瘦苍白，神情略显高傲的年轻人，两人在餐厅曾有过短暂交流。
虽然路明非全身覆盖有薄薄的黑色鳞片，但背部脊椎部位是鳞甲难以完全覆盖住的地方，切开那个位置的鳞片，就可以把强效麻醉的弗丽嘉子弹送进路明非的体内，所以安东的目标就锁定在了这里，这是蓄谋已久的以及，裹挟着刺客全部的信念。
那个年轻人确实是个人型靶子，他其实是以被攻击为安东争取最佳的进攻机会。
可在安东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那对淡金色的瞳孔，淡金色的瞳孔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毫无情感古井不波。
安东惊恐地想要翻身后退，他分明是要从背后偷袭，但为什么会看到路明非的眼睛？
只有身处在高台上的人才能看清楚那一刻发生的事，路明非前一秒还在狂暴的攻击着那个年轻人，可在下一秒却忽然转过身来，安东的出没像是鬼影那般迅捷无声，可路明非……同样是鬼影！
战术刀自手中坠落，安东根本没有后退的机会，路明非的手锁住了他的喉咙，手臂伸直把他慢慢的往上提。相比于安东，路明非同样也是略矮一头，就算他伸直了手臂安东的双脚却还在地面上，巨大的恐惧和缺氧造成的眩晕感袭来，他毫无反抗之力。
“安东！”年轻人大吼，可是他连站直都做不到，路明非的狂暴的攻击已经打断了他的双腿，他只能无力的跪在地上。
下一刻路明非就会捏碎安东的咽喉，这时候已经没人能救他们了，医疗组成员正提着裤子飞奔，但他们已经来不及武装了。
他们两个还是对自己的配合太过于自信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所谓的配合和精妙的战术，就像地上的生灵妄图把高高在上的神明拉下御座，那般的不切实际。
这时候高台上某个黑暗的角落响起了枪声，极富节奏的枪击声以及弹幕在路明非脚下留下数枚孔洞，犹如暴雨在沙滩上肆虐而过，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开枪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小头小脸，脸蛋瓷娃娃般精致，明亮的金色长发披肩而下。是霍尔金娜，路明非在食堂里和也她曾有过短暂交流，还行过贴面礼。不过这次她去掉了上次见面略显孩子气的丸子头，现在的她冷艳如霜，透着凛凛杀气。
路明非缓缓地抬起头来。他这才注意到那处高台，野兽般的本能令他意识到那处高台上还有他的敌人，可能是比年轻人和安东更危险的敌人。
霍尔金娜也在高台上看着他，一手举着冲锋枪，一手擦燃了照明用的燃烧棒。
在略微有点昏暗的环境中，燃烧棒发出的光亮亮得简直像太阳那么刺眼。霍尔金娜把那根燃烧棒高高地举了起来，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或者说像一朵熊熊燃烧的向日葵——俄罗斯的国花。
所有人都被这个女孩的勇气惊到了。
但是在路明非的威压下没人敢说话，人们只能屏住呼吸，看着那神一样的大男孩像是丢掉一袋垃圾一样随手丢开安东，在肉体沉闷的落地声中他缓步走向高台。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
路明非忽然加速奔跑，他的膝关节微微反弯，这种生理结构只存在于低等的昆虫或者爬行类动物中，反弯的膝关节会赋予他们极其强悍的下肢力量。
在这种状态下的他弹跳力如此惊人，一下子就落在霍尔金娜的身前。
刚刚武装完毕的实验人员冲了过来，但是还没有举起武器就被路明非一拳正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昏死在了一旁。
霍尔金娜高举着燃烧棒，精致的面庞被荧光映照得熠熠生辉。
路明非低头直视着霍尔金娜，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弥漫着迷茫。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凝固，只有他们二人在这片静默之中对视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孩怕是要死掉了。
空洞的淡金色瞳孔中忽然有了些神采，路明非慢慢的弯下腰来，他轻轻地抱住了霍尔金娜。
他说：“小怪兽……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再也不逃走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他在那两个危险的对手面前当然是略显矮小的，但在霍尔金娜面前他仍旧是略高出一点，而此时此刻他正轻轻地抱住霍尔金娜，把头放在她的肩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霍尔金娜也愣住了，她全然没有想到路明非会是这种反应，她只是想用强光把路明非吸引过来，创造出机会让人救下安东他们，然后用另一只手中的高压电缆解决问题……强大的外部电流通过人体，会使人机体组织受到刺激，肌肉不由自主的发生收缩。虽然这可能使导致肌肉痉挛呼吸不畅，进而导致猝死，但是处在龙化种路明非完全可以抗住。
她原本是打算丢开这根燃烧棒，在路明非被燃烧棒引开注意力从而失神的瞬间，把电缆接在路明非的身上。可现在路明非抱着她，她无处可逃，她如果这么做的话，就只能是连她自己一起电击了。
她轻微的扯动嘴角，无声地笑笑，谁都没有看见这个隐秘的笑容。她总觉得对路明非有些熟悉，不是那种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见过的熟悉感，而是那种莫名其妙无法言喻的熟悉，所以向来高冷的她才会在餐厅里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大男孩行贴面礼。
然后她把裸露出来的线头按在了路明非的后背。
明亮的的青色电弧游走，两个人瞬间弹开。路明非在电击的瞬间倒地痉挛，痛苦的翻滚，那惨状简直就是魔鬼被扔进地狱的熔岩池子里去。
最后路明非浑身冒出缕缕白烟，他彻底的丧失了意识，可还在微微的抽搐着，依旧睁着眼，望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就在他身边，是早已昏死过去的霍尔金娜，同样冒着缕缕白烟，傲人的金色长发已经烧焦了大半。
路明非缓缓地睁开眼，视野里先是模糊的大块白色光斑，略一缓和后视线有了焦点，接着是白的晃眼的日光灯和天花板，最后是坐在床边两指指间夹着香烟的男人，一脸疲惫，胡子拉碴。
他睡在加护病房的床上，路麟城守着他。
加护病房很是简陋，能坐能躺的地方只有两样，床和靠椅。
微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是伏特加那种高度烈酒独有的辛辣，想必是在他昏睡的期间，路麟城喝了不少酒。
分离结束了么？成功还是失败了？路明非完全不记得了，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
最后的记忆是在那片漫无边际的暴风雪里跋涉，远处是喃喃低语的绘梨衣，身边是絮絮叨叨烦死个人的小魔鬼，他害怕的奔跑起来，接着他忽然就看到了光亮，那么温暖的白光，好像太阳出来了，他就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朦胧的视野中，一个高挑的女孩站在温暖的光亮里，让人心安。
“你醒了？”路麟城抬头望向他。
路明非抬眼望去，胡子拉碴，满脸疲惫，完全不见那个威风凛凛的路秘书长的样子，反倒像是网吧里熬了几个通宵，不得不靠酒精和香烟来提神的油腻大叔。
“分离成功了么？”路明非想要坐起来，可是他全身乏力，头痛的像是要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