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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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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侧的艾菲贵族学院是一个扁平宽广的建筑,拥有三个塔尖,其中最大的一个位于建筑最中间作为尖尖的主塔。从远处看很容易看到主塔上的一个大铜钟,一般在整点的时候会敲响,早上六点钟开始敲第一下,直到晚上八点钟太阳下山敲那最后十五下。那洪钟的清脆响声连远在城堡南侧的房间都能听清,几乎成了一种特殊的标志。整个建筑是浅橘色系的,斜的房顶用橘色的颜料涂满,而墙壁则是米白色。

    走廊的长直墙壁为了避免单一,在上面凿出了很多的拱形门一样的空洞,在这些空洞上方还刻着许多古老的花纹。而不适合凿洞的就在外面放一座小型的大理石神话雕像,造型神圣,独具匠心。

    由于教师稀少,全部学生也在三四十人以内,所以每间教室都做成了宣讲厅的样式,跟在库堡王国教会统治下的神净厅十分类似。中间垒一个一尺甚至更高的半圆形讲台,听众和学生则坐在下面扇形围成的座位上。

    因为年龄的限制,我必须上幼儿班,但幼儿班都是一些非常基础的宗教教育和性格培养,无聊得让我每次都会被老师敲头,然后从瞌睡中醒来,听取一片笑声。而一旦下课我就会火急火燎地赶去听高年级的宣讲课。

    宣讲厅也没有配置桌子,而在门口处放着一个木架,上面放着许多足够小的抛光木板,是标准操场的形状,即长方形加上两个半圆。学生要是想要用羽毛笔记录内容就只能自己去拿一个木板,还得记得带上自己的墨水瓶。

    他们的讲解方式跟现代的教学模式完全是两码事,他们会把一个内容本身(一个具体的事物或者定义)讲得非常透彻,但从来不讲这个东西可以解决什么现实问题。他们都非常注重学生对这个内容本身的理解,所以会提出很多的假设和现实场景,这样就很容易引导起大家对这个内容或者问题本身的讨论。

    所以在这所贵族的学校里,几乎每一场宣讲课都会变成讨论课,而且是非常有效的讨论,各种各样不同的意见在无意之间进行了交流和碰撞。我虽然由于年龄的原因被排除在外,但仍然通过听取一些聪慧之人提出的意见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和一些颇为新奇的思考方式。这对扩展我的思维广度有很大的作用,过度的应试教育对我思维的禁锢开始被逐渐打开。

    由于这个时代还没有应试的概念,所以人的行为全都取决于自我的动力、尊严和好奇心,他们一旦愿意学且开始学之后是不容易放弃的,因为放弃就意味着对自己的否定。他们会主动去听课,热情很高,遇到困难也不退缩,然后在大家辩论或者讨论的过程中再不断发现新的观点和规律,又极大提高对某些方面知识的兴趣。这样的模式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热爱的越来越热爱,不喜欢的就越来越不喜欢从而选择自己退出。这是应试教育做不到的,好奇心是这个时代人们学习的最大动力之一,简直举足轻重。

    不过,像我这样快八岁的孩子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课堂当中,一堆十多岁甚至二十岁的中小型兽人只会当你是来玩的,要么嘲讽你不知天高地厚,要么把你请出宣讲厅。所以,我只好每次都掐点在教室的外面或者后门那里“偷听”。

    每个坚持下来的人(个位数)都对他自己所学习的东西颇有一番深刻的见解,大多数时候我偷听到他们的交谈都会非常舒适,因为他们的理解都独树一帜,很容易谈论出问题的本质,从而自然而然地找出解决某些问题的办法,然后又在讨论中牵扯出新的问题。

    但是这种“偷听”总是有风险的。有次我被暂时出来打水喝的松狮犬老师发现,只好抱着自己的书和草稿落荒而逃,又巧合地在东南侧连廊楼梯口撞上了刚训练完回来的遨空。

    “我真搞不懂你,”他站在楼梯上,烦躁地俯视着狼狈的我:“明明他们不欢迎你,你为什么非得去听?”

    “我必须要去听,黄老师讲数字学,而数字是一切科学研究的基础。”虽然在前世的大学里我学过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但本质上对数字的理解非常浅薄,甚至可以说对此没有理解。

    “科学研究?你年龄这么小,恐怕没有多少人相信吧。况且,就算再研究又能研究出什么东西来?有魔法好用?”他不屑地笑道,然后从楼梯上走下来摸摸我的头:“别被人欺负了。”我只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于是我开始更加警惕地“偷听”,一有风吹草动就装作恰好从这里走过。我不愿意放弃是因为我实在喜欢这里高年级的学习氛围,大家都是一知半解,各种各样神奇的猜测与想法碰撞出各种各样奇怪又离谱的假说。

    由于没有一个总体的科学研究方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只能够通过猜测和想象得出结论,而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知识也许符合理论的建设,但是却没有现实实证性。尤其是数字学(连平面和几何都没有)和历史学(非常不客观),几乎完全属于理论探索。

    好在遨空已经立耳,可以进入高等级课程学习,我就软磨硬泡让他以带弟弟来观摩学习的名义跟着他混进了规律学的宣讲厅。

    规律学的老师们与之前恰恰相反,他们十分注重现实的实践和观察,有的比较前卫的老师已经开始做较为复杂的规律实验(物理实验)。我私下里翻过了很多规律学方面的书,都是一些对自然的现象及规律的笼统描述,比如“除去白云以外的一切物体都要往地面前进”“冰热了熔化成水,水热了变成飘渺的水,飘渺的水冷了变回水,水冷了变回冰”这一类,完全没有定量的科学价值。

    时光慢慢流逝,在学习的过程当中,我逐渐发现这个时代的科学跟宗教几乎密不可分。同时,沐林和小姜也逐渐开始有了孩子气,经常到处跑去捣蛋。某次,又是在同一个东南侧连廊楼梯口,我碰到沐林带着小姜从扶手上面飞快地滑下来,才意识到自己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了,而灰小姐又忙于财富问题选择结交名流而无法脱身。

    于是我重新匀出时间来陪他们玩耍,然后用自己的思考和小红花的诱惑让他们逐渐开始了解生命、情感和性爱,并要求他们在上其他老师的基础课时什么话也不要说。此外,我们对于手语的运用也逐渐开始娴熟,已经可以跟小姜进行简单的无障碍交流。

    宗教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占了很大的一个比例,什么早祷晚祷餐前祷就不再赘述,这时候宗教更多地从我们学习的知识当中显现出来,与科学纠缠不清。

    这一时期,总体的知识传授和科学研究都与宗教及其古典文献有着莫大的联系。自然哲学与古典文献的研究是贵族大学里最为注重和火爆的一个方向,但是同时,数字学和规律学也都开始崭露头角,有一些洞察深刻的人已经在尝试脱离宗教影响而研究纯粹的自然规律。

    在天文学上,有一位叫尼白尼的马地犬人,除去胸口领带似的白毛,他全身黝黑,非常勇敢,在与其他学习天文学的教授与学者讨论时,就有意无意地引导大家朝着反地心说的方向讨论。

    而其他学科,比如社会历史学的某些学者,也跟小部分人重点讨论过几场遍及整个兽人大陆的迁移运动,说历史的规律就是重复回归本源的过程,全程没有谈论任何有关神的字眼。

    相比于这类更加“现代化”的教授与学者,那些学习神学的人明显激进很多,总体上也比他们活泼很多,特别有“信仰”。不过我更倾向于把这叫做愚蠢或者保守,因为他们总是会拿《天堂经》《圣经》《天使与恶魔》里面的某些段落来反对自然哲学研究者的一些规律性解释,他们的行为很好地诠释了何为“同而不和”。

    而且,当他们被这些自然哲学研究者用现实规律来反驳得恼羞成怒时,就会拿魔法这个真实存在的玩意儿来说事,然后变得越来越对立,甚至走向极端,搞得稍稍有些见识的人都不敢跟他们起争执。而我在这近乎两年的学习里更是能躲他们就躲,因为跟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那完全就是浪费口舌。

    在九岁时的一个春末的傍晚,我成功立耳了,那时沐林、小姜和灰小姐都在我身旁给我加油鼓劲,摇那一百下耳朵累得我不得不用手捂在耳朵下面,因为那里是我的耳根,在抽筋,很疼,但还不至于叫出声。

    立耳之后,我作为一个小狼人终于拥有了进入宣讲厅的资格,同时开始有遨空两年前一半的气质。但比起那时正在发育身体的十二岁的他,我简直还是个“宝宝”。因为他在跟我结交之前就已经立耳,所以那段时期长得特别快,已经高出我两个头去了,而我却几乎一点没长。这不小的身高差为他的恃强凌弱提供了天然的条件,好多次烦得我不得不学他把尾巴别住。

    “你就不能像沐林和小姜一样吗?你看他们多喜欢玩抓尾巴游戏。”那时的遨空显得非常青春,好像那爱生气的毛病也改掉了,但我一激他就知道他完全没改。

    “他们是喜欢游戏,不是喜欢抓尾巴。你别总是满脑子尾巴,王国历史和法学你倒是学一学啊,每次宣讲你都不去听。”我批评他说:“还有数字学你也不听。另外我实在有点想不通,你既然听物质规律学,又干嘛要去听神学和医学?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我吐槽说。

    “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喜欢就行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见状偷笑道:“得不到夸就要生气,还想玩抓尾巴游戏,你难道就不像沐林和小姜?”他听了暴跳起来抓住我还没立多久的耳朵就扯,疼得我一边嗷嗷叫,一边赶紧说他的好话:“停停停,你厉害!你身材健美!你气质非凡!你肯定,嗷!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骑士!”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因为遨空总是欺负我,所以我经常向灰小姐告状,但是她总是能通过一套舒适的按摩大法让我成功消除掉懊恼的情绪,并打心底里原谅他。然后,我又会在与遨空周旋的过程中,因为各种毫无防备而吃亏,到最后吃亏都吃习惯了。

    不过,我心底里倒是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靠自己的智慧赢他一次。麻药药物之类的太过火了,拉帮结派什么的又有不是我的作风,我不想让遨空感觉到我对他有恶意,就像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一样,毕竟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是,话说回来,要是真让我逮住机会,那肯定是要狠狠教训他一顿来出口恶气,谁叫他总是捉弄我。

    此外,申请骑士院学习是灰小姐帮忙说服两位管家以及一位力量系法师才同意的,而且这建立在遨空本身体质就好的条件上,可以说来之不易。像我就没什么机会,虽然也是狼人,但身体力量远远不达标。

    这样的生活非常惬意,财富的问题被灰小姐悄悄地解决掉了,我问过她是怎么解决的,她总说是慷慨之士的捐赠。而我们,因为还没有长大而无需为自己大型人种的身份感到担忧。

    五年时间一瞬即逝,如今十二岁的我已经有灰小姐的下腋高,十五岁的遨空则比灰小姐还高出一个头,已经可以作为颇具威慑力的优秀青年参加各种各样的豪门聚会了。而十一岁的沐林和同龄的小姜几乎一样高,都矮我一个头。但拜我所赐,他们的思想跟年龄很不一致,都非常“早熟”。

    这里的“早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性情不像小孩,相反,他们比同龄人更小孩,但是自我判断和自我保护的能力绝对比同龄人高。在我的引导下,他们还会思考一些更复杂且深刻的伦理道德问题,比如改成了两口井的电车难题,这非常有助于他们认识自我,从而更加理性和客观地看待事物。

    一开始我其实不愿意告诉他们这些,而他们也不愿意听,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有些深刻的问题是人避不开的,早晚都会经历,那倒不如早早地告诉他们让他们提前有所体悟。通过奖励机制,我成功把他们引导到了一条勤于思考的道路上来,而事实证明,我做得很对。沐林比小姜更懂我的意思,因为他从父亲死去以来一直都很痛苦,只有靠自我贬低来缓解,而我的帮助让他开始思考起亲人以外的东西,包括朋友、物质、金钱、环境、生死、王国、社会、兽人本身乃至于整个宇宙。

    他们的思想,虽然仍然局限于这个时代,但是其宽度却从所未有。我想,尽管他们以后还会遇到许多困难,但是在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上,肯定不会轻言放弃。

    城堡内的和谐与平静在一个大雨天被打破了,两位都已经成年了的先生在东南侧的祷告房里大打出手,鲜血飞溅,惹得尖叫声四起。大家要么四散奔逃,要么躲得远远的,眼里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血,没有一个上去劝架,除了我。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认识其中的一个人。

    “吴宓哥!”他是只二哈,是艾菲王国西伯利亚雪橇犬家族第二子,平日里文质彬彬,造型帅气,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他的对手是一只斑点狗(达尔马提亚犬),我记得他们之前玩得挺好的。

    由于我是大型犬人种,所以十二岁便拥有了他们十五岁的体格,但仍然是未成年人,所以矮小不少。我跑过去拉住斑点狗的手:“别打架!有事好商量!”却被他打到腹部失衡倒地。

    吴宓看到我跑过来想帮他但受了伤,立马就愤怒地大骂起来:“狗日的彬白!给我滚一边去!”然后发力把同样愤怒的斑点狗推倒在地,接着把我扶起来护在身后,说:“你个贪得无厌的狗东西!我今天真是看走了眼!”

    “你还不还我!”斑点兽人看到我之后也清醒了些,一边气喘吁吁地擦着嘴上的血,一边冷冷地说。

    “本来就是我的!”二哈吼完,斑点狗又要冲过来。情急之下,吴宓把我推到一边,可谁知那斑点狗锋芒一转向我跑过去。我反应过来但由于没站稳而来不及躲避,就被他用手扼住喉咙,然后猛地退后:“你还不还!”

    “你!身为贵族竟那么卑鄙,真是我们的耻辱!”我看到吴宓用自己沾血的手坚决地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来一块黑色的发光小石子:“放开他,我就给你!”

    神石,除了沐林脖子上藏在蓝水晶里的那一小块,我已经五年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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