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苏醒
廖子晟见时间也不早了提议让连朝初先回去休息,这里有他就行了。
“大哥今天长途跋涉的回来,许是比我更累的,这里我来守着,大哥先回去休息吧”连朝初回复道。
廖子晟确实是很累的,今天突然得知二弟生死不明,当时的一瞬间他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语无伦次的问这悔先生,一路上他的心都悬浮着,他担惊受怕了一路,得知廖子泠已无生命危险的时候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现在反应过来了确实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和心灵的疲劳。
可是廖子晟还是想守在子泠身边,这样心里更踏实些,他摇摇头,把手搭在连朝初肩上“我也知道你忧心子泠,大哥同样也是,我多年没见他,一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这一夜就让我来守吧”
连朝初不好再说什么,顺着廖子晟点点头,看了一眼窗口,好像盯着廖子泠的脸最后离开了这里,独自返回了去舒竹阁的路。
自从搬到了廖府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舒竹阁,他在这里几乎没有好的记忆,他沿着铺在地上的石子路就这么走进了曾经住的房间。
他曾在这个房间内独自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无数次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被生下来,为什么是他呢。
从前他对于未来的茫然,纵使心中想过种种,但最后也被现实将那些妄想剥夺。
这个天气,舒竹阁没了人住,没了人生火,房间内要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连朝初漏在表面的皮肤都被冻的通红,他没有回廖府,他希望他明天一早就能最快速度的找廖子泠,可以看到他那双清澈的双眼看着自己,或者等着他醒来。
他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自己,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日天蒙蒙亮,连朝初按着平日里和廖子泠一起晨练的时间起床,将自己清洁了一番,便赶去了太医院,烧了很多水后他在病房外来回渡步,时间太早或许廖子晟还没醒,这么闯进去万一吵醒了他。
天空飘落了纯白的雪花,连朝初伸手看着雪花落在手掌中融化,雪花开始飘在了他的眉毛上,睫毛上,淡色的瞳孔倒映出大片在空气中飘舞的雪花。
“朝初”廖子晟推开门看见身上落满雪的连朝初“起得这么早,怎么不早进来外面那么冷”
连朝初将身上的雪拍掉,冲廖子晟淡笑道“想在外面看看雪”
他见热水已经烧好,便分开舀进了两个木盆里,将一个盆留在了外面,另一个端进了屋里。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安悦书帮廖子泠简单清理表面,身体都是交给连朝初来擦拭,昨日廖老将军来的时候,安悦书正巧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又提心吊胆了多日,有些头晕眼花就被月牙儿劝了很久回去休息一下,得知廖子泠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身体终是没撑住,进行了短暂的昏睡。
今日连朝初也是照着这几日端水进去给廖子泠擦拭身体。
连朝初每次给廖子泠擦身体的时候都会脑充血的害羞,他只知道自己对廖子泠的感情不一般,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让他会不自觉的想规避眼神,心中总会燥热不已。
虽然这样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不想让别人去做这件事,他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想这样的廖子泠被别人看到。
“朝初你先看着子泠,我去看看老爷子他们”廖子晟在门外喊道。
连朝初应声回答。
估摸着现在老爷子他们正不知道以什么姿势躺在酒桌旁呢,廖子晟心想,廖家的人,都其实不是很能喝酒,很容易醉,但又都酒瘾大,沾上一点就没完没了,非要喝到个醉生梦死那般地步,所以他们一般没大事都不会碰酒。
果然廖子晟推开那门就看见老将军手拿个救护坐在地上上半身靠着椅子摇摇晃晃的呼呼大睡。
廖明琴坐在椅子上爬在桌子上脸旁边还有一摊酒,旁边还有个倒了的杯子。
反观李继,就很自在的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听到廖子晟开门的声音幽幽的睁开双眼,哑声道“朕喝的乏,实在拉不动他们,麻烦子晟了”
廖子晟点点头“应该的”
李继起身招呼外面侯着的几梁扶住自己摇摇晃晃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廖子晟将老爷子扶起来放在了刚才李继躺的贵妃椅上,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廖明琴盖上,这屋子就是李继拿来临时喝酒用的,也没个床榻,只得将两人暂时这么安放,看时间这三个估摸着是刚休息下。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这里,准备回家看看安悦书,离开太医院的时候让太医抓了些安神补体的药,这些日子他和廖明琴不在,都是安悦书在处理家里的事情,近日子廖子晟暂时不打算离开汴京了。
连朝初通红着脸把廖子泠的衣服一点点扣上,把被子盖上,拿起木盆出去将水倒掉,到出去的水几乎瞬间就结成了冰,连朝初看见悔先生拄着拐杖步履悠悠的往这边走来。
连朝初向先生行礼道“见过先生”
他心里很尊重感谢悔先生,虽然这人看起来不是很着调,但他确实救了廖子泠的命。
悔先生摆摆手没说什么。
“请问先生”连朝初见先生并不想理他忙说到“他的眼睛会怎么样”他问到。
“我如果来的晚,就是我这样”悔先生停下脚步,将长闭的双眼睁开,那双眼的瞳孔已是透白色,映着飘雪漂亮但无神。
连朝初连忙道歉,悔先生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了,看不到也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也会多多少少有些后遗症,但是瞎不了,这个不用担心,那药是慢性的,没个五六天腐蚀不完的”悔先生敲着拐杖往屋里走“进去说呗,在外面冻着是个什么毛病”
连朝初忧心,悔先生说的后遗症是什么,他很想问,但悔先生明显不是很想讲,等进了屋找时机再问问吧。
两人进了屋里,悔先生自言道“还是屋里暖和呦”
连朝初刚踏进来抬头看向廖子泠的床,便看见廖子泠已经坐了起来靠着床边,低着头眼睛半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都进来了也没影响到他。
“子……二哥”连朝初赶忙上前,步伐快的都像跑过去一般。
廖子泠看连朝初出现在面前,缓过了神轻轻摸了摸连朝初的头笑道“让你们担心了”
连朝初摇摇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眼睛感觉还好吗”他还是很担忧廖子泠现在的身体情况。
“我感觉没什么大碍了”廖子泠感觉伤口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疼痛,只是刚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东西,躺了这么多天一直都没动,刚起来还有些使不动力气,坐那里缓了半天才开始逐渐看清楚东西,廖子泠还以为自己要瞎了。
“没大碍也不能马上就下床,你至少还得在躺个三天”悔先生拐杖探到椅子坐下。
廖子泠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人的样貌,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的那个盲眼道士,他为何会出现在这。
廖子泠说不上恨他,也不怨他,他确实让事情得到了实质上的解决,只是廖子泠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态度去面对他。
“我知道你恨我”悔先生道。
“先生多虑,我没有任何怨恨的意思”廖子泠语气没什么感情,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
悔先生叹气“我当初只想着报廖将军的恩,却忽视了你的处境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悔先生潇潇洒洒后半生,怼天怼地,什么都不怕,如今却诚挚的像廖子泠道歉,除了当年对廖老将军的的恩情,就是如今对廖子泠的愧疚之情。
悔先生如何不知离家多载却不得回去的痛苦,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因为他的考虑不周而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此离开家十三年,他一直都对此事十分愧疚,得了这次帮他的机会,也是感谢上天垂怜。
廖子泠没有立马说什么,他看了一下眼圈通红的连朝初,在弟弟面前他也不想立个斤斤计较的坏形象“我从未怨恨过您,换个方向,我应该感谢您救了子安,我身上的伤和我的眼睛,我想同样也是经您手的治疗才得以康复,不管怎样,都是我要感谢您,何来道歉一说”廖子泠将自己心里话说给悔先生。
他昏迷时听到的话,醒来后记住的并不多,只是隐约记得是悔先生救了自己,这个恩他是必须要报的。
悔先生听了廖子泠的话,沉默半晌“我将你今日的药换了,你帮他擦过身子了吧”悔先生记得他过来的时候这小子正在那倒水。
连朝初没想到悔先生会突然这么问,先是一怔点了点头,随后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热的着起来了。
廖子泠心里嗤笑,这小孩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等悔先生走了可要好好调戏一下这个小孩。
悔先生虽然瞎但动作熟练的很,熟悉的摸到了廖子泠的伤口处,开始从他破烂包里拿出已经磨好的包好的药给廖子泠涂抹上,又扔了一旁转过身不敢看这边的连朝初一包药粉,嘱咐一会给廖子泠吃了饭后泡水给他喝,还叫连朝初不能给廖子泠吃太多饭,刚醒来吃些清淡的就好了,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便独自先行离开了。
廖子泠昏睡多日,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刚才一醒来就看见个大熟人,把饿这件事给忘了,这悔先生一走他立马就想起来了“我想吃红烧鱼糖醋排骨,小朝初去御膳房给我弄些来”
“悔先生刚说你不能吃这些,大哥走的时候刚嘱咐了御膳房给你备了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现在去给你拿来”连朝初不理会廖子泠在那哭天喊地说自己虐待病号,身上那么多伤还没痊愈就想着吃那些油性大的食物,连朝初自然不会顺着廖子泠。
“小朝初看光了我,对我多多少少补偿一些也不为过啊,况且我又没叫你对我负责,只是想吃些肉嘛”廖子泠那样子像极了个被调戏的良家少女。
“我……”连朝初急忙应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十分恼羞干脆不理会廖子泠推门就要离开。
“不给我端肉来就要对本少爷负责!”
廖子泠用他最后的倔强大喊一声试图改变连朝初的做法,希望一会可以在他手上看到一大碗红烧肉。
连朝初自然听到了廖子泠这声吼叫,如果让他知道了他那些心思,怕日后廖子泠都不会再敢开自己玩笑了连朝初心想。
他吩咐了守在太医院门口的侍卫让他去廖府通知一下月牙儿告诉廖子泠已经醒了,注意不要让廖子安知道,他记得安悦书是一只都在瞒着廖子安,可别因为自己让安悦书的好心都毁于一旦,他接触廖子安的机会并不多,但他可以看出廖子安对他感觉并不友好,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廖子安。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别人对自己的好坏,可这人是廖子泠的亲弟弟,而且廖子泠说过,就当他没法对亲弟弟的好补偿在他身上,他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他不敢有任何对廖子安的不满。
毕竟在他心里,现在他接受的廖子泠给予的这一切都是他从廖子安身上偷来的。
连朝初很快就端来了清粥,廖子泠表情十分不好的喝着粥,他倒不是不喜欢粥,有的吃就不错了,只是廖子泠确实很想念红烧肉的滋味。
看着廖子泠一边吃一边抱怨的样子连朝初确认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从醒来开始嘴就没怎么闲过,他这一趟鬼门关走的,让他的话比以前多了不知多少倍,廖子泠想着万一他哪天没抗住提前走了,至少他得把话说够本,所以他这开始说着这几天躺在床上做的梦,他昏迷时听到他们讲的话。
连朝初则很认真的坐在一旁聆听着,他也很乐意就这么两个人他听着廖子泠说着说不完的话给他,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真切又幸福。
就这么差不多一上午就过去了,廖子泠也在连朝初口中得知了这几天他身边人的一些情况,比如安悦书的忧心,廖老将军和廖老爷廖大少爷都回来了,还有李继这些天的大整改。
连朝初自然是不知道李继具体做了什么,只是这些天他总是从廖府和太医院来回走动,路上总能看到大批大批的士兵押送着人,李继刚开始的那两天也是怒气冲天,百姓人传人整个大宋差不多都知道了那日李鋮谋反的事情。
百姓对崇机不熟,听到李鋮的名号,自然都将这些归类在了李鋮身上,现在个个茶摊小铺都能听到百姓在悄谈此事。
李继更是在大宋都贴满了告示要捉拿李鋮,与李鋮有关联的人在这几天都被抓了个边,也没找到李鋮到底躲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