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守村人
刘炳君面色大变的转身快步走到孙小娘身边，伸手推了推，“唉，去看看那脸盆！”
“脸盆你…”孙小娘转头就要开口呵骂，却是立刻反应过来，歪头向上瞄了一眼刘炳君，连带着椅子转身看看门口一侧的那个脸盆。
“怎么？”
“你，你去看那！”刘炳君嘴唇微张，压着声音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当孙小娘弯身看向脸盆时，立刻踉跄着退后两大步，差点从高出两个台阶的房檐地坪上摔了下来。
盆内，水色发黄，里面有数两三条半指长的黑色丝线虫，正在摇头摆尾，曲身如弓的游动。
孙小娘站稳身子，发了会愣，这才想起去看刘炳君，然而，院内早已空空。
孙小娘一拍大腿，暗骂一句，“狗日的！“。
撩开双腿，跑出院门，直奔刘炳君家，却在一栋房子的拐角处，看到了正蹲着等她的对方。
“你怎么跑了？”孙小娘上去就是一脚，却被对方一手抓住，轻轻的放在地上。
“怎么回事？”
“坛子好好的，没有开封！”
“你去看了？！”
“嗨，肯定嘛！”
“怎么可能？我给你讲，你不要想着留下人家，人家还小，何况，咱们这人已经足够了，多两个没什么大用，你…”
孙小娘巴巴的说着，在看到刘炳君抬头看来的冰冷目光和淡漠表情时，立时顿住，而后错开半步，也蹲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他们是麻儿？”
“明天就是十五了！”刘炳君手中的一颗小石子顺手滑下，落地翻滚了两下。
“老娘三十几岁给你生了闺女，我不想惹麻烦！”
“所以嘛，想来，最干净的只能是…”
“就你能，我是没看出来他们是寻麻烦的”
“生娃儿生傻了呗！”刘炳君咧嘴笑着，眼神中带着不忍和溺爱，“我有些想小妹了，应该会走了吧！”
“蠢货，早就会走了…”
“嘿嘿！我想去看看！”
“我也想！”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刘炳君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我去叫他们吃饭，你我们出来了就去准备下，枕头下我给你放了东西，你快走吧。”
孙小娘看着扶着膝盖起身的刘炳君，心中一惊，“去，去哪里？”
刘炳君含泪回身，看着对方没有递话。
“你？我懂了，你敢抛下俺们娘俩，老娘死了也要和你拼命！”
“真生傻了你！两个都死了，小妹咋办？”刘炳君上前，抹去孙小娘的眼泪，“他们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愿意面对，半大的孩子敢来这里，杠上黑暗深渊，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瞧了！今早，就是摊牌啊”
“蛊虫能被他隔空而不开坛封取出，至少也是尊主那样的了！十几岁的少年啊，他背后站着的，怕是~怕是咱们整个黑暗深渊都招惹不起的。”
刘炳君突然抱住对方，闻了闻那略带香味的头发，“这段时间总是半夜惊醒，眼皮子也总是耷拉下来，我就感觉不对了。”
“郡城里有条三尺巷，深处有个在门框上画了个小鸡啄虫子的院子，那是给你娘俩留的，钥匙在门框右边墙缝里，堂屋地砖下有个暗窖，里面有你喜欢的，可是多的很那，嘿嘿！”
刘炳君扯开紧抱着他身子的其中一只胳膊，“如果我能活着，一切不提，如果，如果倒霉，嘿，你就把小妹接过去，等稍大点了，老子准你再养个汉子，就找个平常人吧！只要对咱闺女好就行！”
“刚才把书信放你你枕头下了，可没忍住，还是当面给你说吧，就怕你哭！”
“女人的泪，太多情！”
刘炳君说完又感慨了一句，一把推开已经哭的上不来气的孙小娘，大步流星的向莫小刀的驻地走去。
院墙边，几近院门口时，刘炳君听到身后小跑而来的脚步声时，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面色一寒，就要转身呵骂，却听到“嗡”的一声，头一闷，眼前无数个星星明灭起落，身子一沉，自己向无底的黑暗中沉去。
“气死老娘了，老娘才是这一镇之主，你想死，老娘偏不让你如意，有本事，你再找一个娘们去。”孙小娘含泪咬牙，一把提起刘炳君，边向镇子外走，边哭边念叨。
但让孙小娘没想到的是，刘炳君的计划因为她落了空，而她自己的计划，则也即将落空。
孙小娘刚走出镇子，便遇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人在路边坐，背靠一棵榆树，面前不算厚实的一片野草上，放着一个茶壶，三只茶杯，茶杯已满。
这人在笑，对着她笑的很无邪。
莫小刀的计划也落了空，他没有等来刘炳君，更没有等来孙小娘。
他等到了溜进来找东西吃的守村人。
进院门时，守村人不离手，经常拿在手中那根小孩子都不愿意捡的棍子，被他随意的插在院门门槛的正中。
木棍入门槛，就像利刃插豆腐，未惊起半分尘埃。。
守村人没有理会一坐一站，在院内静等的莫小刀二人。
莫小刀也没有理睬守村人，掏出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斗笠下的钱中和，则是一脸严肃的在守村人和插在门槛上的木棍间看来看去，直至守村人进了厨房
厨房内逛逛当当的响了一会，突然静了下来。
炊烟起，香雾透窗，人间烟火在院内弥漫。
莫小刀依旧看书，翻了一页，又掀回来看了看最后两行，再翻回继续。
钱中和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莫小刀，见对方看书看的认真，便一手悄然兜住肚子，向上提了提，又按了按。
好似这样，就会让肚子饱了似的，不过，还真的，他的肚子安静了下来。
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砸破厨房门口一边的泥墙，砸烂门墙，旋转着落在莫小刀的面前两尺处，而后三盘有鱼有肉有青菜的盘子平稳的落在桌子上，放置成三角形。
随后而来是的是在上面各横放着一双竹筷的两个粗瓷饭碗，后面跟来的则是一只装了半桶水的木桶，木桶已经包浆，一看就知年头不少了。
饭碗在桌，水桶在地。
守村人晃晃悠悠的，一把扇掉挡他去路的半截门框，顺手扯着孙小娘坐过的竹椅，一手抹着嘴巴，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