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鼠爷
仓木端睿随着仆从下山，面带牵强笑意，心中却是无限悲伤。
再坚强的人，很明确的得知自己死期临门，还是死全家，也怕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他有深爱的夫人，即将呱呱坠地，延续仓木家香火的儿子，还有分布各地，近百人的徒子徒孙，可这都将随风而去，化作尘埃。
仓木端睿站在仓木山庄的院门前，仔细的看了一会，在仆从诧异的目光中，慢慢的向周围走去，他要看一看这座他用命打下的小江山。
其实，他是不愿意踏进那座大门，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夫人，怎么去讲述今晚的离奇和恐怖。
仓木端睿在痛苦中挣扎，刘荣卿又何尝不是。
他之所以带着皮皮迅速离去，是趁着仓木端睿仍在惊奇惊惧之下，还未回过神来，他生怕对方再问一些他不愿意面对的问题，而他自己，不知怎的，今晚在听到“让儿子见见这个世界时，”竞有了意志上的动摇。
别人的痛苦，有些时候会让他人更痛苦，何况，面对的人还是自己的另一个。
刘荣卿满怀心事，跨步穿界而去，他不知道是，身后一只小小的灰老鼠，在一个与周边虚无相融的圆形气泡内，如人般双手背后，迈着轻松暇意的小腿，踩出明灭相间的虚空波纹，长着两颗大门牙的小嘴吹着口哨，正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他们。
皮皮回头，他嗅到身后飘来的一些气味，但双眼之中，空无一片。
“汪~”它向身边的刘荣卿轻吼了一声。
刘荣卿侧身低头，看着皮皮的模样，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去吧！”
“汪汪~”皮皮向来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后拉出由不同色彩的光粒组成的多彩光带，高低起伏间，煞是惊艳。
不一刻，皮皮又愁眉苦脸的颠颠回来，绕着刘荣卿转了一圈，哈拉着舌头蹲下，还是不甘心的看向来路。
“恩？”刘荣卿略一思索，上前半步，双目一凝，神识跌宕而去，以自身为中心，万里之内，一切物质的变化皆在脑海中呈现。
站在数里外观看的小灰鼠，看着皮皮一路抽动着鼻孔狂奔而来，从身边刹那掠过，向远处闪去，而后又垂头丧气的站在刘荣卿身边，再到刘荣卿那翻滚如浪，惊涛拍岸、席卷而来的神识，不由得摇了摇头。
它抽回背后的一只手，抻出第二根手指，瓜勾轻点，口吐人言，“我本空无”
话音刚落，气泡连同小灰鼠一起消散不见。
神识翻滚，渐渐平缓，而后静止，刘荣卿眉头微皱，只觉得自己腮帮子疼。
他对皮皮的坚信有了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此，刘荣卿盘腿跌坐在地，伸出双臂，“皮皮，来！”
揽皮皮入怀，刘荣卿双眼一闭，左手指天，右手指地，“煌煌大道，天地为根，万物华生，为吾所控，清明！”
“清明”二字出口，刘荣卿指天的左手随即掉头反向指出，右手同样转动，向上而指。
就在他双手静止的刹那，只见这片虚空中忽起一阵波动，似有清风拂来，扫去一切尘埃，又似明月当空，照显一切无形。
小灰鼠依旧还在原地，喃喃自语，“真是显摆，本帝教你的，嘚瑟什么，嗨！无聊”
说完，它继续双手背后，在刘荣卿有些得意的淡笑下，踏空稳步走去。
“嗨~鼠爷，终于找到你了！”刘荣卿站起，招了招手，皮皮则是眼神中带着恐惧，尾巴紧夹，“唧咛”一声，转身钻进了刘荣卿的裆下，浑身颤抖如筛糠。
“没出息！”刘荣卿觉得丢脸，忍不住轻斥了一句。
“别怪它，它比你聪明！”
“那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只小老鼠，竟然…”刘荣卿冷笑，他想探探底。
“不奇怪！”小灰鼠并未生气，而是上下打量着刘荣卿，眼珠子轮转，“你这悟性，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你可知，天地如鼓，鼓内便是天地，持槌者自在天地之外！”
鼠爷说完，歪头一笑，大门牙赫然如竖着的铡刀，让人不寒而栗，“想听听鼓声吗？”
刘荣卿笑了，虽然知道这是对方在敲打他，但他也不会被这小鼠牵着鼻子走，便立时转换话题，“你有名字吗？称呼你鼠爷总觉得别扭，我可是人。”
“小聪明！我虽对这个不在意，但你也别试探，没意义。”
“我本就是一只老鼠，就叫鼠爷吧，我喜欢，不会委屈你的。”小手轻摇中，鼠爷咧嘴一笑，似带捉弄，顺手在身侧一弹。
“你，嘿！这算什么？”刘荣卿被看出了心思，尴尬之余，他也看出了对方的想法，静等了片刻，转头向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并无任何不妥。
“哈~”鼠爷捧腹大笑，跌地翻滚。
刘荣卿色变，裆下的皮皮更是骚动了起来，给他一种骨头相撞的感觉。
他低头看去，立时傻住。
大狗皮皮全身只剩一副骨头架子，被惊吓的蹦跳晃荡个不停，而自己，脖子之下，也全是骨架。
“沃日！”刘荣卿头皮发紧的哼哧了一句，抬头看向还在大笑不止的鼠爷。
鼠爷的神经质，像极了他穿越过来后逐渐疯癫了的自己。
“鼠爷，你也太狠了吧！”刘荣卿大脑急转，把能想到的功法瞬间过滤了一遍，无有所得，着急之下，也只能陪起笑脸,“你看，这无缘无故的，何必这样子欺负晚辈…”
“晚辈？你说你是晚辈！”鼠爷戛然止笑，跳了起来，盯看着刘荣卿，发了会呆后，再次疯疯癫癫的手足舞蹈起来，“哈哈，本帝怎么没想到呢，是应该有个徒弟，那才好玩呢！嘿嘿，不错不错！”
“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鼠爷兴奋之余，不忘自己曾经吃过的亏，立马向后退开两步，怒问了一句，但他未等刘荣卿开口，又眼珠子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本帝也不怕。”
刘荣卿听得眼睛大睁，顿时忘记了自己目前的骷髅模样。
一是鼠爷的行为转换的太快，他有点跟不上节奏；二是对方话中的“本帝”二字，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在穿越过来不知时日的n个星年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些个玄幻小说狗血剧情中出现的大拿大boss。
投其所好，方得美好，刘荣卿立时跟上，“鼠爷，你看我基础还可以，做您徒…”
他看着已经迈着小步，踏空而来的鼠爷，趁热开口，话到一半，却又心思一转，“自己送上去的，完全不如别人来求的！”
“咳~做你徒弟，是不是不太好，你应该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才对。”
“滚蛋！”鼠爷轻斥了一句，身子已是站立在了刘荣卿的双眉之处，伸出小爪，拔下一根头发。
“鼠爷，你这是？”刘荣卿抬起骨指，按了按被拔去头发的地方，有些疼。
“让你做本帝的徒弟，那是你的荣幸，你还推三阻四。你要知道，在这三十三重天的内外，有多少生灵奢望着本帝能看他们一眼，和他们说上一句话，可你呢，说你聪明，原来是个蠢蛋。”
鼠爷一边说道着，抱怨着，嘚瑟着，扔出头发，头发凭空自动，勾连成一个有头有脖有双臂的线状人形。
“你们这些个两脚兽太坏，本帝还是小心点好，你既然要做本帝的徒弟，那就要献上你的灵魂，为本帝所控。”
“什么！等等，等等，停停停！”刘荣卿伸起骨手，就要去抢自己的那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