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斋
望着重重倒下的身影,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映命娃娃发出了一声悲怆的嘶吼,响彻整个庙宇,“哥哥!”
随即以最快的速度踉跄地跑到黑弃弦的身边,死死地捂着黑弃弦的伤口,残留的温度同样将它的小手灼伤了,它却仿佛视若无睹。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黑弃弦的死已然成为了定局。
这时,映命娃娃突然吐出一口黑烟,它很清楚,因为命格相连的原因,一损俱损,黑弃弦受到的重创在这一刻开始反噬它。
“别愣着了!”飘浮在空中的赊岁厉声呵斥道。
映命娃娃一脸颓废,光滑的肌肤开始衰老,它望向赊岁的眼神充满怨气,“这都已经凉透了,还能怎么办?哥哥死了,我同样活不了。”
与悲恸的映命娃娃相比,赊岁明显十分冷静,它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将你的命格也与安求战相连,如此一来,先生还有救!”
听到这话,映命娃娃瞬间明白了赊岁的意思。
下一刻,只见无数若隐若现的红丝从映命娃娃的身上射出,在空中交织在一起,拧成了一根红线,然后朝着安求战缓缓地飘去。
原本在看戏的安求战见到这一幕,眉心微蹙,手中长棍挽了一个花,裹挟着血红的火焰朝前猛然一刺,想要将那根软绵绵的红线拦下来。
然而,这根红线竟直接穿过了长棍,如跳跃了时空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安求战的身上。
这一刻,安求战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行剥夺了某种东西,可又难以言表,他急忙将注意力放在了罪魁祸首的身上。
他看见映命娃娃原先命垂一线的状态陡然好转,只是苍白的皮肤起了些许微不可察的皱纹而已。
赊岁则是操控着青灯对准了黑弃弦的伤口,直直地落了下去,竟将伤口堵住了,更不可思议地一幕发生了!
这盏青灯上长出了细小的青色触手,如生根般扎入了黑弃弦的伤口,触目惊心的伤口随之开始慢慢缝合,最后青灯彻底融入了黑弃弦的胸口,那道被恶炷重创的伤口奇迹般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光滑如初。
安求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黑弃弦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本来捂着黑弃弦胸口的映命娃娃更是被吓了一跳,瘫坐在地,神情呆滞地望着黑弃弦。
“计划?什么计划?”听到安求战喃喃自语的声音,不知就里的他愕然地看向安求战。
紧接着,他脸色一变,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再一次出现了,那是与映命娃娃命格相连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命格已经与安求战相连在一起,于是他再次看着安求战时,一脸古怪。
安求战却完全没有在意黑弃弦的眼神,只是冷冷地与黑弃弦对视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黑弃弦明白,这个时候安求战是不会再出手了。
不过,黑弃弦有些奇怪,单纯依靠映命娃娃的能力,根本做不到死而复生这种事。
回想起第一次与不善根交战时,他就死过一次了,而将他救活的正是赊岁。
“对了,赊岁呢?它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啊。”伸手拍了拍映命娃娃的小脸,柔声地问道。
映命娃娃回过神来,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指了指黑弃弦的胸口,“赊岁在你的心里。”
“什么意思?”黑弃弦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愕然问道。
映命娃娃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赊岁的确是在你的心里。”
随即它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哼,你小子的运气真好。”安求战突然冷冷地说道:“竟然能让两只莫须有争先恐后地与你缔结契约。”
“缔结契约?”
黑弃弦隐隐地明白了安求战刚刚说的计划。
安求战没有隐瞒,淡淡地说道:“那盏青灯本来是可以在我刺穿你胸口前将我拦下,却偏要让你死一次,只为了能够与这小娃争宠,还真的是心思缜密啊。”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黑弃弦本以为自己在身经百战的安求战面前如此不堪,是战斗技巧与战斗经验的不足,细细想来,才发觉其中的蹊跷。
“可为什么要我死过一次才可以呢?”黑弃弦站起身来,不解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命格相连的缘故,安求战瞥了一眼黑弃弦之后,心念一动,让恶炷恢复成肉柱的模样,随即往后退了几步,慵懒地坐在供台之上。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黑弃弦,而是开口问道:“看你这模样,进入暗室的时间很短吧?”
黑弃弦见到安求战主动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他自然明白,这是一个示好的表现,毕竟,现在大家是站在同一立场上。
“是很短,但具体的时间我不清楚。”黑弃弦点点头。
在这暗室之中,已然是没有时间的观念,关于这一点,双方心知肚明,所以在交谈的时候,没有用到“天”这个计量单位。
甚至在黑弃弦的心里都在怀疑上空的地方应该不叫做“天”。
“赊岁,以吞噬徒士的寿命为养料,每隔一年的时间必须再一次喂食寿命,与其它莫须有一样,平时可以用白秽喂养。”安求战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地上装有白秽的箱子。
黑弃弦静静听着。
安求战继续说道:“业火,恶业加身化烈火,无明业火乃是蒙昧之恶业,唯有心斋方可掌控。”
“也就是说,赊岁之所以追随你,是因为你是徒士之中的心斋。”
“以后你会知道的,暂且不提。”
“而它吞噬的寿命会在主人死亡时反哺到主人的身上,这才是赊岁的真正含义。”
“想要缔结契约,必须要徒士彻底死亡之后,方可缔结成功,这便是它的计划。”
安求战侃侃而谈,此时的他,与方才的恶徒模样判若两人,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