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黑山异变
随着日子推移，冥窍时刻不停地进行着食气和消化的过程。但和人吃食物，转化为营养物质不同，冥窍的产物是补经所发现的那股不知名的气。因为产自幽冥，陈永秉便将它叫做冥气了。
这些冥气最初通过大小周天运转流遍全身，是一个充盈冥窍的过程。
陈永秉正时刻关注冥气积累过程时，一名狱官出现在他面前，打断了陈永秉的修行。
狱官直截了当地将一把铁镐扔在陈永秉面前，随后说道：“饥渴厂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每日戌亥二时（晚间7点至11点），罪犯须按自尽时的死法，反反复复地自我折磨。”
狱官说完从怀里摸出那眼熟的孽扇，看架势已经准备好“施救”了。
……
如此又过了两年，陈永秉在饥渴厂已经修得冥窍充盈，多余的冥气累积在下丹田形成一张似水似雾似烟的膜。薄薄的一层，形态轻盈而外观厚重的样子，充满了神秘。
神荼终于出现，陈永秉心知要换地方了，心中五味杂陈，有期待、无奈、乏力、惶恐……
只是没想到，神荼这次带他去的，竟然是阳世。
此时距离他辞世已经五年，他也想看看父母妻子什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如神荼所说，忠贞的妻子沦为玩物；母亲撒手人寰，只留父亲一人存世煎熬……
然而这并不能如愿以偿，他们径直来到了大黑山脚。
陈永秉看得后背飕飕冷气直冒。仅仅五年，原本如原始森林一样郁郁葱葱的大黑山，草木尽数死绝，漫山遍野的干枯发黑的朽木枝干层层叠叠……当中夹杂着各种飞禽走兽的森森白骨，山脚至山腰还不乏人类遗骨。
山里的土地，也全部变成了黑色。
无法想象，包括人类在内有多少生灵在此间毙命……
山间的滔天怨气直冲云霄，令人望之胆寒。
原来，镇镜镇压着巨柱司杀，司杀又镇压着下方的洪荒猛兽。镇镜缺失后，司杀凶相毕露，凡是进入大黑山者，不论是什么都难逃一死。
再加黑猴子等人在贪欲唆使下，不断地寻求帮手，想要从中获利，知道大黑山邪性的人越来越多。当中不乏初生牛犊，最终都白白葬送在了冰冷的山岗上……起初也有好心的，上山替人收尸，但无一人生还。
于是便有了如今白骨累累的景象……
除了一片凄凉，当中还影影绰绰地有鬼魂游荡。他们有的不甘横死山间，有的放不下还没到手的泼天富贵，有的恨受人诱骗白白送命……都不愿离开这里。
这类生前有大执着的人，死后化为的厉鬼尤其可怖，不是找人替死就是草菅人命。
故而大黑山在外又多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乱魔山。
神荼身上自带神将官气，跟在他身后上山倒是一切无碍，但如此惨状陈永秉看得越发触目惊心。
悲悯的同时，不禁朝前方问道：“一切因我而起，他们的因果，会算到我的头上吗？”
神荼无所谓地轻松一笑反问道：“既知道一切因你而起，那你说呢？”
陈永秉听得心惊肉跳，这一山的草木生灵……如何才能背得起这么深重的罪孽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接近山顶-陈永秉曾经自尽的地方。
在他的尸骨旁，多了一具白骨，看那衣物，当是他的生母了……
皓月下，轻风中，她已然腐朽的衣物，微微地摆动着，布料中松散的丝线一点一点地在风中飘散……她是来收尸时，毙命的……
陈永秉别过头使劲眨了眨通红的双眼，他无法想象母亲是凭着怎样的勇气在司杀发作的情况下毅然上山，无法想象她凭着怎样的毅力走到了行家都到不了的山顶；也许她出发的时候就没想活着回去，也许她上山专程只是为陪自己最后一程……
陈永秉回身盯着母亲的白骨，他不恨司杀凶狠，只恨自己贪婪。
他显出身形，将母亲的遗骨就地安葬后，转头问道：“我可以去河对面再看看父亲吗？”
神荼依旧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对着自顾下山的陈永秉背影说道：“显形被人发现，罪加一等；显形致人死亡，罪无可恕，永坠无间阿鼻地狱。”
陈永秉对神荼说的完全没放在心上，来到江对岸父亲住所时已经是深夜。
老陈躺在厅里的椅子上浅浅睡着，陈永秉一时没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厅里睡觉。目光往前一扫，恍然大悟，厅里正前方的桌上，供着自己和母亲的灵位……
再看老陈，自己在世时，敛财无数，对长辈也算孝顺。那时的他风光无两，此刻已是满头白发。
陈永秉想起自己也是满头银丝，不禁感叹世事无常，酸楚地惨笑一声。
虽然陈永秉没有显形，老陈却似是有所感应。
从躺椅里艰难地站起来，这才发现他一条腿已经瘸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老陈起身在厅内踱了一圈，用无神的双眼环顾后，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说道：
“是阿秉回来了吗？”
陈永秉闻言心中一震，但想起临行前神荼的吩咐，只能默默看着父亲。
老陈继续说道：
“爹知道你会回来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
“安心上路吧，阳世的一切都不必记挂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如果遇到你娘，代我问一声好，要是有能力就多关照她。”
说完老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好了，爹累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往躺椅走去，陈永秉看着他的瘸腿，仍旧没有显露身形，但再也忍不住，问道：
“爹，你的腿怎么回事？”
老陈闻言没有一丝恐慌，仿佛他一直知道儿子真的就在身边，仿佛儿子从没死去。他自顾坐回躺椅，这才慢悠悠地答道：
“你走以后，来了个巫师。想要霸占我陈家的一切。家财给他倒也没什么，宅子是我们一家的念想，爹不同意……”
老陈话没说完，但也能猜到是在争执中受的苦。老陈缓了口气，接着说：
“他还给你妻子陈氏下了情蛊，陈氏已经和他住在观里了。”
陈永秉听得咬牙切齿，暗下决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定把一切处理妥当。
他朝着老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向道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