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饥渴厂成就辟谷
原来神荼一直刺激陈永秉,是为了让他在无以复加的痛苦中开悟,从而进一步唤醒冥窍……
虚窍觉醒后,瞬间展现了修行方面无法想象的便利。入定、小周天、大周天一气呵成,还有那下丹田内诡异的炁,不知有着怎样的威能。
单说入定,是一切修行的基础,要求做到绝对的心无杂念,才能将心神聚焦在内心,这就是绝大部分修行人无法跨越的鸿沟;如果把入定后的状态比作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冥窍就仿似连接现实与那个世界的通道-当然,绝不仅仅只是一条通道那么简单……
如是想着,陈永秉对冥窍、镇镜的秘密越来越渴望。自己如今能在杂念纷呈的状态下入定,那如果以无念的状态入定会连接到怎样的世界呢……
神荼再次不合时宜地突然出现在牢门外,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永秉身后的鬼卒,看着陈永秉说道:“下一处,走。”
陈永秉只得穿过鬼卒打开的牢门,跟在神荼身后向着东北方走去。
路途不远,片刻后来到另一座石头堆砌的城,城门上书“饥渴厂”三个大字。左右各一联曰:
人太轻生,在阳间服毒投缳,祇想把人贻累。
你既乐死,到阴府忍饥受渴,仍然教你熬煎。
过了补经所,陈永秉读懂了很多,读罢对联心中已经了然。这饥渴厂,收的是在世轻生的人。世人受命于天地父母,原具好生之心,奈何因恶孽造多、往世冤债、一时气忿等原因,不顾父母养育之苦、家国栽培之恩、亲友相帮之惠,四恩(父母恩、众生恩、国王恩、三宝恩)不报,毅然轻生寻死。强行斩断与身边一切的因果,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大大的罪孽;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却未料到死后更要受无穷的痛苦……
回想自己临死时,也是自私地只忍一时之苦,那一镐,挖断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是与家国、父母、亲友、道门的因缘……
想着已经进到城内,其中鬼犯惨状不一:有披头散发倒地哀嚎的、长舌垂胸的、七窍流血的、涎泪横流的……
进了这里的鬼犯,不得受饭食供奉,终日身受饥渴。当中罪鬼个个腹如针刺,口冒青烟……
陈永秉此时心境已经变化,这一遭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罪有应得;无论境遇糟糕到什么地步,都不再畏惧-因为这是地府,是刑场,而且,该来的是一定不可能避得开的。
他走入城中在离城门不远处就地坐下,开始继续之前的内观。
开悟之后,原本被识神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元神,此时已经依稀能看清几条品质了,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坚毅。陈永秉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前世总被说成倔驴,遇事一意孤行从不听取他人意见,原来这是刻在元神里伴随自己永生永世的品质……
每个人的元神与生俱来的优秀品质各不相同,少有圣贤大能会具有绝大部分真善美,古往今来也就老子、佛陀两人而已……
看着那个永不放弃的自己,陈永秉大概明白自己这一世被镇镜和冥窍“选中”的原因了,而更多的是后怕,这说明一定还有更加艰险的事情要做。否则为什么不能是知难而退的师弟彭彘?
也只有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谁,才能扬长避短,在修行和这一世的路上事半功倍……
随着观想深入,他渐渐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周天运转中:外气被吸入体内,随督脉沉降至胃部,再由任脉上升至头顶的百会穴;而外气属阳,在百会穴与体内属阴的气交汇后,变成甘露琼浆自百会穴又下降落入口中……
仿似在体内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最终在口腔中汇集……
-是书中记载的津液!也就是俗称的“食气”,或“辟谷”!他从此再也不需要进食了!
外气在胃部充盈后,便会让饥饿感消失;而它变成道书中“甘露”的过程,就像地面受热蒸腾而起的水汽,在高空与寒气相遇,转化成了雨水……
津液不仅甘甜清冽,而且相比俗世的食物,无需排出毒素垃圾,所以辟谷是修行人获得强健体魄的绝好途径。
恰逢来到饥渴厂,不能受饭食供奉,像是冥冥中的注定,又像是刻意安排的巧妙。这一秒,陈永秉突然感觉这一切并不简单……
也比之前更加期待,冥窍究竟还有哪些神通。镇镜又是什么时候会发作,他越发专注地向内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看来暂时还不错哦!”
是郁磊的声音!
狂喜让陈永秉从入定中突然惊醒,但醒转后全无郁磊的踪迹。
他这才反应过来,向内看见自己的下一层境界-是观天地,在那里能够接近天道接近无极。
再次深度入定后,自己处于空荡荡的茫茫天地间,头顶的无穷远处再次传来郁磊的声音:
“哈哈哈!彼时我拘了你的魂魄面见地藏王菩萨时,他说‘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我当时完全不理解,现在知道了,你猜猜指的什么?”
陈永秉疑惑道:“指的什么?”说罢用力眨了眨泛红的双眼,又道:“见你还好,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湮灭了……”
郁磊自顾边笑边说道:
“哈哈怎么解释呢,无极便是‘道生一,一生二’中的‘道’,它和天道一样虚无而又无处不在。跟着它,以它的视角看世界,嗨呀嗨呀过瘾!”
陈永秉虽然没见到郁磊,但一直听到他的笑声,心中阴霾散去不少,正欲再问他地藏王菩萨所说的‘复归于婴儿’又是怎么回事时。穹顶又传来一阵笑声,郁磊接着说道:“走也,保重!”
至此,茫茫天地间又只剩下他自己,呆呆地站在那个世界里……
他为郁磊高兴,也陷入无边的茫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甚至不清楚真正的自己是谁……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知情人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包括往世的挚友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