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遥远的过去
晚上七点，太阳落山后，气温明显有了下降，大约十几度，不冷不热。
路白霜拿着铲子，清理台阶上的泥土，堆到角落。
“这炉子有年头了，但就是抗用。”
乌不渡从仓库搬来一座圆柱形烤炉，中央镂空，下方有一块方形缺口，用来放柴火。
炉子立在空地上，用石头固定好。
路白霜把土豆洗好，用两根粗铁丝串起来，搭在烤炉顶上。
仓库里的木柴都被水泡了，需要晾晒才能用，但他们有的是床板，两张床就够用。
木板劈成小块填到炉子里，用报纸做引子点燃，随着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火苗升起。
“小心点，离远些别烫着。”乌不渡往里添柴，“忘了拿辣椒面了。”
“我去拿，还缺什么嘛？”路白霜眼睛亮亮的，野外烧烤出的食物总是别样美味。
“橱柜里第二格的胡椒粉和烤冷面酱料也顺便拿过来吧，看看你有什么其他想烤的，都拿下来。”
“嗯嗯。”
路白霜小跑上楼，下来时抱着一个盆，里面放着红薯和烙饼。
土豆散发出阵阵焦香，两人各自坐着一个马扎，用木棍给土豆翻面。
“还没有熟嘛？”路白霜眼巴巴问。
“快了，芯还没熟。”乌不渡用筷子戳了戳，又烤了一会儿，才用筷子把土豆扎起来放盘子里。
“把外面糊的地方扒掉就可以了，尝尝味道如何。”
路白霜一边吹气一边扒，露出中央金黄的芯来，一口下去，有股淀粉醇香。
沾上酱料和辣椒面，能香掉舌头。
“太好吃了。”路白霜吃的停不下来，用筷子夹了一块喂到乌不渡嘴边。
“你也吃。”
乌不渡忙着给烤炉上的土豆翻面，张嘴吃下，评价道：“确实不错。”
他笑起来：“小时候皮，惹祸了晚上不敢回家，就和几个小伙伴拿土豆在没人的地方烤着吃，吃完就找个废桥洞过夜，现在想想，还真是该打。”
路白霜看不出乌不渡有丝毫皮的痕迹，明明稳重可靠，老奸巨猾。
岁月最能无声改变人。
他想，乌不渡小时就一定是孩子王，走到哪里都身边跟着一大堆人，尤其是到了高中，远远望去，像是什么黑恶势力吧。
他听到乌不渡问，“你呢，小时候都干过什么坏事？”
路白霜仔细想了想，作为人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遗忘了。
反而每一次回忆起来，都刻骨铭心。
他不喜欢想起，却也不敢忘记。
他是个学生，扔在人堆里找不出来，家庭环境一般，父母开了一家拉面馆。
初中时，每天放学，他都会帮忙买菜洗菜，去餐馆招呼客人。
他的家很小，却很快乐。
他看不懂母亲笑容下的苦涩，也看不懂父亲身上沉重的担子。
更不懂那一纸白血病诊断书，对家庭的毁灭性打击。
直到有一天，他回家时，家里多了两位陌生人。
女人雍容华贵，用着名贵化妆品，耳坠上的宝石闪闪发光，年过三十依旧风韵犹存。
男人一身西装，气势很足，充满在名利场上无往不利成功人士的气息。
他们自称是他的亲生父母，来接他回家。
小路白霜不相信他们的话，却看到朝夕相处的父母露出复杂表情。
他不想走，但华贵女人拉着他的手，说道：
“白霜，我知道你对我们不熟悉，但是没关系，只是世界上多了两个人爱你，周末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多交一些新朋友。”
他从未去过游乐园，也不想去。
他避开女人想要摸他头发的手，跑到围裙都没来得及的摘的母亲身边。
一向开朗的父亲露出痛苦神色，艰涩开口：“白霜，多去玩玩，见见世面，挺好的。”
他愣在原地，他看见母亲在哭。
“为什么，爸爸，妈妈，我不想和他们走。”
小路白霜拽着父母的衣服不肯撒手，泪水不停的流。
富贵夫妻离开前，给了小路白霜一部手机，“里面有我们的号码，可以随时联系到我们。”
晚上，他睡在自己房间里，一直在哭。
他知道，爸爸妈妈不是真的，可这些都没有关系，但他们不要自己了。
凌晨，房门被敲响，他打开门，看见满面风霜的父亲。
父亲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你母亲睡了，别吵醒她。”
小路白霜忍住哭，只记得父亲说，母亲得了白血病，需要很大一笔费用。
而这些钱，他的亲生父母正好能给。
父亲说，他们永远都是他的父母，爱不会变，只会有他这一个孩子。
从孤儿院门口捡到他的那一刻，两人就决定不再要自己的孩子，会对他视如己出。
母亲能得到钱治病，他也能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和未来。
一举两得。
那时，路白霜虽然小，但一直很懂事。
他听完了缘由，只是问：“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们吗？”
“当然了。”父亲说。
母亲的病拖不得，第二天，路白霜拿着从未见过的昂贵手机，对着说明书看了半天，才拨出通讯录里唯一一通电话。
他用连自己都陌生的声音喊道，“妈妈好。”
女人听后笑了，笃定他会打来电话，“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拘谨，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安排司机来接你。”
中午，一辆豪车停在家门口，比普通小轿车要长，和狭小街道格格不入，街坊邻居都探头来看。
路白霜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书包。
他离开前，分别抱了抱父母，还帮忙擦干净母亲的眼泪。
“妈妈，我周末就会回来餐馆帮你们端盘子。”
妇人望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车上，司机打量了路白霜一眼，公事公办的语气：“少爷，请系好安全带。”
路白霜没出过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为了原料卖的便宜，骑着自行车去郊区进货。
他很庆幸，自己知道怎么系安全带。
车子开了很远，尤其是在高速上速度很快，路白霜停车时一直难受的想吐。
他看着车窗外的医院，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司机替他拉开车门，“少爷，请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