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你而来
十区，清晨。
路白霜侧身蜷缩身体，身上盖着几片树叶和大把杂乱枯草，躺在树边。
胸口处，衣服渗透血迹，心脏被开了一个洞。
衣服小了一圈，露出苍白腰肢，上面遍布青紫色伤痕。
但此时，血肉模糊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沾满泥污的手指，微微一动。
重型卡车驶过人迹罕至的郊区，无人打理的绿化带猖獗生长。
驾驶位上的男人剑眉星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紧身黑色背心贴在轮廓分明的肌肉上。
深潭般的眼眸，忽然眯了眯，定格在路边。
“吱嘎——”
卡车缓缓停下，男人拿上副驾驶的枪，朝着路边走去。
路白霜醒来时，感觉到身下正在颠簸，伴随着彻骨的痛。
身为恶灵，他不应该有这种感知。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车上，前排驾驶位坐着一个人。
淡淡汽油混杂着香烟味儿，路白霜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微微握拳。
发现原本应虚无缥缈的他，竟然有了触感和实体。
“醒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陆白霜抬头，同那人在后视镜中双眸相对。
“你……”路白霜还有点晕，摁着额头，“是你救了我。”
少年声音清澈，带着些许沙哑，模样虚弱，像是一不留神就要碎。
“嗯。”
窗户上，两侧景物不断后退，男人说道：“你是哪个避难所的人？”
哪个避难所？
路白霜垂着眼睛回忆着，他积攒够功德，向天道要了一副身体。
天道答应了，但没说，是否在同一个世界。
而且是二手身体。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白霜，来自41号避难所。
三个月前，一场前所未有的全球性地震，摧毁了大部分城市，人类死伤无数。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寒流。
一夜之间，世界变了一副模样，有人预言，末世将至。
白霜跟随着小区里大部分居民，投奔到附近避难所里，却因为争夺物资被残害，扔在路边自生自灭。
“我不记得了。”路白霜睫毛颤动，说道：“我叫路白霜，道路的路。”
既然摆脱了以前的身份，那这具身体主人也已经死去，那就让一切重新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路白霜问。
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回答，见路白霜坐起来，身上披着破旧大衣。
略显消瘦的身形，小脸瘦的发尖，锁骨脖颈处有淡淡伤痕。
抱起来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我不养闲人，你会做什么？”
资源日益短缺，每一份食物都很珍贵，独身一人在这种环境里，要忍受诸多孤独。
不然他不会捡回来看算看的顺眼的少年。
路白霜想了想：“会的很多，能帮上你的忙。”
“我讨厌背叛，想跟着我，就听我的话。”
路白霜点点头，又怕男人看不见，应了一声。
“我叫乌不渡。”男人说。
乌不渡，路白霜默念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咕咕咕～”
路白霜感觉胃部在抽搐，是饥饿。
重新拥有身体，百年未有的感知重新回归，对他来说，陌生又熟悉。
乌不渡：“过来。”
路白霜探出头，只见乌不渡扔过来一袋饼干。
圆滚滚的一长条，是牛奶饼干。
“……谢谢。”
路白霜撕开包装，拿出饼干吃了一口，甜甜的。
他吃完一整条，嘴里很干，看向乌不渡：“能给我一点水吗？”
乌不渡不笑时，眉眼间不怒自威，但脾气比路白霜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半瓶矿泉水别在车门下的储物篮里，递到他手上。
“新的水在后面，不方便停车，只有这个。”
路白霜握着手里半瓶水，被阳光晒的有些热。
他拧开喝了两小口，干涩喉咙被滋润，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路边，高楼外壁布满裂痕，像是一道闪电，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倒塌，大片青苔扎根在城市底部，一点一点腐蚀着这里。
“我们这是要去哪？”他问。
乌不渡打开手边磁带，里面传出小提琴舒缓音乐，“去远一点的地方。”
路白霜爬在两个座椅中间，看向前方，对于他来说，能有人和他说话，就足够开心。
做恶灵时，普通鬼魂害怕他，人类看不见他，每天只能自言自语。
他见乌不渡专心开车，也没去打扰，退回后排。
后面窗户上挂着厚重窗帘，遮住阳光，有点闷热，他掀起一角，足够露出眼睛，看着外面景物。
期间，路白霜很听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没去打扰乌不渡。
过了两个小时，车子开到郊区一处加工厂。
乌不渡停车往下走，路白霜跟了上去。
这里是一处制药厂，常年挥之不去的刺鼻药味儿因为长时间停工，几乎闻不到。
大铁门上挂了锁，只见乌不渡从口袋里拿出一截铁丝，弯成回形，捅到锁眼里转了几圈。
咔哒，锁开了。
乌不渡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小尾巴，正好奇探着头，人畜无害的模样。
心里微微触动，于是他招招手，轻声笑道：
“想学吗？”
路白霜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信赖，新奇的接过铁丝。
乌不渡的手温暖干燥，握住他的手背，压着指节。
“这样，一点点顶进去……里面有能推动的地方，全都卡住再转……”
随着乌不渡的话语，温热气息扑在脖颈，有些痒。
路白霜被带着教学，很快就找到窍门。
他自己试了一次，神色专注认真，乌不渡也不催，在一旁看着他，眼底略有暗色。
咔哒——
“我打开啦！”路白霜笑着看向乌不渡，举着铁丝和锁要还给他。
这种锁满大街都是，乌不渡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尾枯黄，人也显得瘦。
“上车，不用给我，你自己留着多练练。”
乌不渡收回手，往车边走，在路白霜要回后排时叫住他。
“坐前面来。”
路白霜听话的坐在副驾驶上，才发现车子特别改造过，比后排宽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