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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柠陷落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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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医院,走廊安静得近乎诡异,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压抑的氛围笼罩在整个病房,病床上的陆老先生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见到家属到来,医生沉痛地宣布了死亡时间,并表示陆老爷子是死于心跳骤停。

    陆星泽第一个忍不住,趴跪在床边哭了出来。

    陆云望站在他身后,安慰地拍着他的后背。

    洛以柠咬着唇,视线落在病床上。

    就在前几天,爷爷还精神不错,和他们说要努力坚持下去,要去看卓锐美术馆开业首展。

    这才过去四天,就突然辞世,就算是陌生人,也会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事实。

    陆云望站着,声音嘶哑,“这几天我们每天都在探视时间来,爷爷的状况很稳定。怎么会心跳骤停?”

    医生安慰道:“这是癌症晚期常有的事,唯一的安慰是没有遭罪。陆老先生一生积德行善,这算是福气了。”

    陆云望紧紧咬牙,努力稳住内心情绪的波动,掀开了白布。

    白布的一角轻轻下垂,露出了陆老爷子的面容。他的眼睛未完全闭合,嘴巴也张着,并不安详。

    陆云望眼睛一热,血管里血液在迅速逆流。

    洛以柠和他站得最近,听见他加重的呼吸,便也上前一步。

    这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去世的人,却是第一次在看见遗容时会生出一丝丝的害怕。

    察觉到她的害怕,陆云望将她挡在了身后,冷声问旁边噤若寒蝉的医护:“这也叫没有遭罪么?”

    李娜站出来,“这段时间是我主要负责监测陆老先生的状况,的确是很平稳。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

    陆云望合上白布,道:“我需要看一下监控。”

    主任指示助手将陆老爷子的遗体推出病房,然后带着陆云望他们去了一楼的监控室。

    忌惮陆家的势力,保安一改磨磨蹭蹭的态度,调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监控录像,陪同他们一起看。

    出于保护隐私的目的,病房内没有设置视频监控,但走廊上就不一样了。

    陆云望观察了一整天的722病房门口进出的人,除了医生护士,就是负责照顾日常起居的护工。

    看起来并无异常。

    三人在监控室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发现反常之处。

    保安对着三人进行了一番宽慰,将三人送了出来。

    医院方已经联系了殡仪馆,一会儿就会有车来接。三人在大厅里等着,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洛以柠问:“你觉得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么?”

    陆云望按着眉心,紧闭着眼睛,“我不知道。”

    陆正浩患癌多年,病危也下了数不清多少次,陆家作为世家大族,早早地安排好了葬礼流程。

    因此,陆云望可以少费些心思,只需按照先前的预案安排。

    江洲市北区殡仪馆最大的大厅用作陆正浩的悼念灵堂,门口张贴了讣告,消息也都发往了亲友手里。

    做好这些工作,已经是后半夜了。

    “你工作了一天,先回去休息。”陆云望对洛以柠道。

    “媒体都盯着,我走了不像话。”洛以柠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我眯一会儿就好。”

    大厅里空调温度打得不低,不过,地处郊区,加上氛围烘托,还是凉飕飕的。

    陆云望皱眉看着疲惫的洛以柠,喉结动了动,“我去给你拿条毯子。”

    他的车里常备着毛毯枕头,摸起来柔软厚实。

    也就是去车里拿东西的这么一小阵儿功夫,洛以柠已经睡着了。

    他脚步一顿,随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替她盖上了毛毯。

    女生原本就白的一张脸在清冷的灯光下更显苍白,眼下有一圈暗沉,与皮肤对比鲜明。

    他抬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顺了顺。

    守灵的一整夜,陆云望都没合过一次眼。

    记忆如同燃烧后冒出的灰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呛得人一阵鼻酸。

    他对父母的印象早已所剩无几,生命里那些空白的日子,都是被陆正浩的影子填满的。

    他工作繁忙,却还是坚持每天亲自送他上下学,还破例允许他进总裁办公室,随便翻看架子上的书。

    陆老爷子对他宠爱,却又有原则,该罚的时候绝不手软。

    那些嬉笑的、难过的、愤怒的、遗憾的,一幅幅的场景在脑海里串成一片,屏风一样地一扇扇打开又合上,飞快地闪过。

    而现在,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彻底离他而去了。

    其实为了这一天,他早早做了若干次预演,为什么到了临头,还是会觉得心脏剧痛呢?

    陆云望双手紧握,眼睛里的红更深几分。

    “几点了?”躺在沙发上的洛以柠迷迷糊糊地问道。

    陆云望忙看了眼手机,不知不觉,已经六点了。

    窗外,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预示着新的一天正式到来。和昨天一样,和前天也一样,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每一日都不同了。

    洛以柠挣扎着坐起来,“该准备招待宾客了,吊唁是从7点开始吧?”

    陆星泽买来了早餐,三人都没胃口,吃了几口顶上,就都起身去忙活。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啊?……”

    门口传来一阵哭闹,陆云望和洛以柠停手看去,见田施然扶着陆弘毅,哭哭啼啼地进了大厅。

    他们身后,宋菀徽递上纸巾,“陆叔,您节哀。”

    陆弘毅进了门,一眼就瞧见陆云望,当即挣开田施然的胳膊,几步冲到他面前,厉声质问道:“你怎么照顾的?爸还没见到我最后一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

    洛以柠气血上涌,正要开口驳斥,被陆云望护在了身后。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陆云望不卑不亢道,“什么叫不明不白?爷爷生病已经好多年了,你是第一次知道?”

    陆星泽忍着泪反问:“是啊,这些年你们回来看过一眼么?现在装什么大孝子?”

    陆弘毅讽刺地哼了一声,扯着陆云望的衣领,“你不让我去看望爸,谁知道你背后施了什么手段。他死了你就好快点继承卓锐了,这就是你打的算盘吧?”

    陆星泽眼睛红得厉害,扬起拳头就要对着陆弘毅的脸挥去。

    陆云望拉开陆弘毅的手将他推开,转头对陆星泽:“别脏了你的手。”

    陆星泽一口牙都快咬碎,勉强放下了手。

    “你怎么对长辈说话呢?”田施然为陆弘毅打抱不平,跨步上前,尖声斥责道。

    “好了婶婶,我们是来看爷爷的,别叨扰了他老人家。”宋菀徽伸出一双做了黑色哥特风美甲的手,轻柔挽住田施然的胳膊,拉着她去瞻仰遗容。

    陆弘毅也跟着去,三人在一起,倒像是一家人。

    陆云望沉沉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洛以柠在他身后,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气味。

    宋菀徽捂着嘴,扶着冰棺边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爷爷,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还想看我的展子吗?”

    哭了一遭,她忽然抬头,直勾勾盯着洛以柠,三步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骂道:“都怪你!你这个灾星,你刚进陆家,爷爷就没了!”

    她的动作太出人意料,洛以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扯得一个趔趄,痛到眼泪不由自主地渗出了眼眶。

    陆云望瞳孔一震,几乎是一瞬间就捏住了宋菀徽的手腕,反向一拧。腕骨“咔”的一声,宋菀徽吃痛地松开了抓住洛以柠头发的手,朝着陆云望怒吼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洛以柠按着疼痛的头皮直起腰,瞪向她:“该清醒的是你吧?”

    “咔擦咔擦”,一阵阵快门声响起。

    转过头去,只见灵堂门口挤着一群记者,个个拿着手机相机,将刚才的闹剧拍得一览无遗。

    陆云望垂眸看向宋菀徽,在她极致的愤怒里分辨出了几分挑衅的,疯魔的笑意。

    他嫌恶地松开她,和陆星泽对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地联络了安保,将这批记者赶了出去。

    陆弘毅一行离开后,又来了一批陆正浩的老朋友,众人追忆起往昔峥嵘岁月,在棺前痛哭了一回。

    这批人里不乏大企业家,陆云望尽心地招待,洛以柠也跟着在边上陪同,老老实实扮演老一辈喜欢的“花瓶娇妻”,可心里却在担忧着记者们拍下的视频。

    果不其然,只才过去了几个小时,陆正浩吊唁风波就冲上了热搜,且热度越来越高,一路攀升。

    这闹剧被营销号掐头去尾,保留了对陆家和洛以柠极其不利的部分,通篇指责陆正浩的死是陆云望的计划,不让陆弘毅看望陆老先生就是心虚,洛以柠是灾星也被刷成了另一个热门词条。

    “卓锐的股价有明显的下跌。”陆星泽拿着平板,面色阴沉,“我觉得新的商业用地开发会因此受到阻碍,需要想一个plan b。”

    陆云望闭上眼睛,“你很累了,别再谈工作,回去好好休息。”

    车载着三人回到了陆家大宅。

    家门口聚集着一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蹲守的记者,见到三人下车,都一窝蜂地涌上来,把话筒和摄像机使劲儿往他们脸上怼。

    “请问陆正浩老先生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之前卓锐一直没有公布老先生的病情,是什么原因呢?”

    “洛小姐嫁进陆家才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是什么心情可否分享一下?”

    陆云望眼皮都没抬一下,将洛以柠紧紧护在怀里,推开记者们,艰难地进了大门。

    “对不起,”洛以柠一进家门,就低头道歉,“宋菀徽就是趁机来找我报仇,连累了你。要是一开始我们……”

    陆云望竖起一根手指轻压在她唇上,“她不只是冲着你来的。”

    洛以柠抬眼看着他。

    “别多想,”陆云望眼皮微垂,深深凝视她的眼眸,嘴角扯了扯,“再说,我又不会怪你。”

    唇上,他的手指仍然是冰凉的。

    洛以柠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不自然地拉开他的手,说:“那股价……怎么办?”

    术业有专攻,洛以柠是顶尖学府的博士生不假,经济学和金融学的确是她的知识盲区。尤其是卓锐这种大集团,复杂程度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

    陆云望扶着她的肩头,沙哑道:“放心。”

    不知为何,他的话音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他叫她放心,她便真的感到了几分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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