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柠陷落23
高楼顶层的宽敞会议室里,氛围紧张而又肃穆。厚重的实木桌上摆满了文件和报告,董事们陆续到场坐在各自指定的位置上,与左右开始了低声交谈。
“云望这么仓促结婚,陆弘毅他们也回了国,会不会是陆老爷子快……?”
“老江啊,这可不兴说,公司还没有披露消息。”
“陆云望这么年轻,陆老爷子要是真去了,卓锐就凭他一个人能行吗?”
“就是啊,想当年,陆老爷子也是四十多岁才创办了卓锐,我们白手起家的,哪个不是人过中年才有起色。陆云望还不到三十,有多大能耐?”
众人议论纷纷,没留意到会议室大门迈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不高,像极了蜂鸣的嗡嗡声。陆云望不愉地皱了下眉头,自若地迈步走到了桌边,敲了敲桌子。
所有人瞬时噤声,低头翻起了带来的文件夹。
陆云望身着一身休闲西装,沉稳而又不失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每当他的目光触及某人,那人就本能地端正了姿态,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拿捏。
“感谢各位出席本次例会,我们今天的议程是关于下一阶段的发展规划和市场策略。”陆云望在最中央的位置坐下,声音沉稳。
卓锐接连几个月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卓锐美术馆如期完工、开展,眼下,准备工作已经妥当,就等开业仪式了。所以,陆云望寥寥几句掠过了这个话题,着重讲了下一个季度的目标。
“三年前,原董事长在本市新设立的经济开发区买了一块地用于发展新的商业空间。”陆云望用ppt投影出了该片区域的3d图,“我认为接下来可以准备开发。”
一个年长的男人开口问道:“陆总有什么想法吗?”
陆云望把ppt翻到下一页,说:“我计划开发一个面向z世代的元宇宙主题购物中心,涵盖了游戏、动漫周边,联名餐厅、咖啡等等。”
好几位股东的脸色沉了下来。
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后,推举出年纪最长的一位发表意见。
“我不是很赞同。”那人说道,“卓锐在商业领域一直是主打综合性,卓锐广场这么多年已经成了我们最好的招牌之一,去开发新的,还是只针对年轻人,是把路子走窄了。”
陆云望冷静地回复道:“因为卓锐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所以我认为需要一些新鲜血液。”
在场的几个人都还是面色严肃,看样子不大认同。
陆云望并不着急说服他们,“没关系,这只是个初步想法,等我出一个更完整的方案,到时大家再表决。”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陆星泽:“那会议进入下一向议程,关于我们的市场策略。”
……
国际医院·住院部
在医院特护病房的安静走廊里,护士站的被下午浓色的阳光照着。空调的温度恰好,护士李娜懒洋洋地翻阅着病历,头一点一点的。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宁静。
她一个激灵,被吓得清醒,眼睛猛地瞪大,定睛看向监护仪的显示屏。那里闪烁着红灯,显示着722病房的病人的生命体征出现了极端异常。
722这个数字仿佛是一块被烧红的铁,烙进了她的双眸。
这个数字,特护区的每个护士都记得一清二楚,是卓锐集团创始人陆正浩的病房。他身份尊贵,德高望重,是住院部最重要的病人,全体医生护士都不敢怠慢分毫。
心跳加速的李娜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抓起呼叫器拔腿就向病房冲,边跑边呼叫医生,“大夫,快来722,陆正浩老先生的情况不对劲!”
她刚传完消息,一帮白大褂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一时间走廊里充斥着纷杂的脚步声,扬起一片片白大褂的衣角。
李娜第一个到达病房,见陆正浩睁着眼睛仰面躺着,面部肌肉扭曲,看上去甚至痛苦。
她第一时间试了试呼吸和脉搏,霎时手脚冰凉。
她顾不上别的,扯开了陆正浩身上盖着的被子,就开始了心肺复苏。
“一零零一、一零零二、一零零三……”
李娜一下一下地数着,做了一个循环,鼻尖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可陆老先生仍是毫无反应,心率监测仪上的那条直线固执地拉长。
医生们及时赶到,围到床前:“病人怎么样?”
李娜手软脚软,但不敢停下动作,声音里都掺上了几分畏惧:“病人没有自主呼吸,心跳脉搏也都停了。”
特护病房设施配备齐全,医生们立刻让李娜让开,肾上腺素和除颤仪都快速到位。
李娜全神贯注地配合医抢救,紧张地密切关注着监测仪上的信息。
然而,上面的数值竟未产生一丁点的变化。
医护们忙活了十几分钟,主任率先停了手,语气沉重道:“确认死亡。通知家属吧。”
李娜一把扯下口罩,“为什么会这样?这几天状态明明很平稳的啊!老先生最起码还能再撑两个月的……”
主任在她肩上拍了拍,“你做得很好了,癌症晚期充满变数。”
李娜手心被冷汗浸湿,她颤巍巍掏出手机,找出了陆云望的号码,犹豫了半晌,才拨了出去。
陆云望这边刚刚散会,送走了股东们,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陆星泽站在他身边,道:“看来公司里反对我们的不在少数。”
陆云望收拾好文件,淡然地说:“他们是商人,只看重利益。爷爷担任ceo的时候,卓锐广场的项目是国内首批做综合性商业空间的领头人。但现在收益增速放缓,到了瓶颈期,他们丧失信心也是正常。”
“可这不是你的错,哥。”陆星泽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有人能维持永远的高速增长。这是经济规律。”
陆云望感激地笑笑,“谢谢你的安慰。”
陆星泽重新戴上眼镜,“我只是陈述事实。”
两人一道离开了会议室。
陆云望的手机适时地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人的姓名,立即就接了起来。
陆星泽偏过头来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他挂完电话。
他的视野里,陆云望刚松开半分的眉头再次紧皱,脸侧的肌肉微动,面上的阴影流动开去,让他看起来罩在了一层阴森的黑纱后面,教人不敢直视。
电话很快讲完,陆云望木木地垂下手,沉默两秒,平静道:“爷爷去世了。”
陆星泽当即愣在原地,嗓子里仿佛给人硬生生灌进去一大瓶浓硫酸,痛得讲不了一个字。
陆云望沉着地吩咐:“我去叫洛以柠,你和老李说一声我们马上去国际医院。”
陆星泽仿佛灵魂被剥离出□□,做不出任何的反应。他顿了许久,才无声地点了下头,艰难地控制着手指拨出司机的号码。
《毒苹果》拍摄场地,洛以柠站在导演身后一同看刚才拍摄出来的片子。
屏幕中,女主角抱着一大袋的咖啡风风火火地从公司外跑进大门,咬着牙关,冲进电梯间,在电梯合上的前一秒将左脚踏进了轿厢,然后不好意思地朝着满脸怨气的众人笑笑,挤进了电梯。
导演指着屏幕:“这一场拍得很好,生动活泼,特别的灵。”
洛以柠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谢谢导演。”
导演:“你真是第一次演戏?亏我早点让你开机,没准咱们不用学就能直接拍。”
洛以柠忙摇手:“哪里哪里,是导演和老师教得好。”
导演满意地大手一挥,“那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可以回去了。”
群演们火急火燎地去还服装,然后跑过来要和洛以柠合影。
虽然拍了一天腰酸背痛,可洛以柠并未拒绝大家的要求。她耐心地和他们一一合拍,然后感谢大家陪她在这里拍了一天。
拍完合照的大家都是欢呼雀跃,夸赞着洛以柠谦逊友好,是不可多得的表里如一大美女。
洛以柠正和一个女生摆pose自拍,余光里闯入了一个人的影子。
她抬起眼皮,见到陆云望正向她走来,想起上午在休息室里的场景,她忙夸张地向他挥了挥手试图掩盖尴尬,猛然留意到他面色很冷,周身散发着凉气,一改上午的温柔。
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
她把手机还给群演小姑娘,小跑着迎上前,“怎么了?”
陆云望一把拉起她的小臂,扯着她就往外走:“跟我去趟医院。”
洛以柠小跑着赶上他,“是不是爷爷的事儿?”
陆云望握着她小臂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分明是大夏天,可手心却是凉得可怕。凉意穿透皮肤,浸入了洛以柠的骨骼。
他没有回答她,黑着脸与她一道坐上了车。
车上,陆星泽坐在副驾,两只眼睛都红红的。
洛以柠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她低着头,心中不免伤感。
虽然只和陆老爷子见过几次面,可一想到那是陆云望相依为命多年的唯一的亲人,她难以自制地回想起洛思行离开人世的那天,她也是同样。
时间并不会淡化任何伤痛,它们只是蛰伏在她的身体里,时不时地被唤醒,啃咬着她的心脏。
车缓缓起步,陆云望默不作声,眼神似乎穿过车窗的玻璃望向很远的地方。
洛以柠注视着他,第一次觉得站在高处作为万千人的梦想的陆云望,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