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伤了彼此间的情意
唐闻柳是在第二日傍晚回来的,看着很是疲累,秦袂月没有多问,只准备了热水让他沐浴,换下来的衣衫上沾了血迹,也只当看不到。
民居内没有屏风遮挡,秦袂月便背对唐闻柳而坐,拿了本书在看。
唐闻柳在升腾的雾气中注视着秦袂月的背影,想了许多。
他基本摸清许庭安插在瞿塘的暗线,连同梅家牵连其间的人也有了数,只是根在洛城,许庭防备,打探来的消息并不多,此行只想绞杀部分势力。
不想到了洛城,去了麒麟阁暂时落脚,秦袂月之前的那个婢女,竟给了他一幅地图,说是小姐吩咐的,上面圈出了许庭所有的暗线据点,连着许家的地图都清清楚楚。
唐闻柳心情有些复杂,他竟真以为秦袂月让曈曈去洛城管麒麟阁,是想日后多一份产业,只是后宅妇人的谋划。
她是想帮他。
也确实帮了大忙。
秦袂月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唐闻柳未与她说几句话,对突然将她留在颍川自己离开了一日一夜这事也未解释半句。
唐闻柳在等秦袂月问,秦袂月偏生打定了主意不问。即便不问,她也清楚唐闻柳去了哪儿,去做了什么,更没什么好问的了。
因而老僧入定般,认真读书。
等不到秦袂月开口,唐闻柳靠在浴桶上,声音很小,“袂月,我受伤了。”
秦袂月起身,转头看他,“哪里?可严重?”
问是问了,人却并未过来。
唐闻柳自己都未发觉自己皱了眉,只静静看着秦袂月。
秦袂月在这种时刻总是明白过来得很快的,知晓唐闻柳很希望她过去,便捏着帕子过去了。
那水桶里并未像女子沐浴时放些花瓣,因而是一眼能见底的,走近,秦袂月只看着唐闻柳的脸,视线不敢偏移半分,“夫君伤到哪里?”
唐闻柳心情好了几分,“伤在后背。”
秦袂月听到后走到唐闻柳身后,果然见肩下有一处刀口,糊了不知什么药,看着脏兮兮的。
正想问,唐闻柳道,“忙着赶回来,用烧完的草木灰糊了下,止血。”
“我为夫君清理。”
秦袂月回身走到门边,叫桃符去将马车里备的药箱拿来。
桃符是个细心的,见唐闻柳身上有血迹,已拿了药箱在门外候着。
秦袂月接了药箱,搬了个凳子坐到唐闻柳身后为他清创,她脸有些红,不懂这样的场面,唐闻柳怎的还跟没事人一样,可见男子女子,始终是有差别的。
唐闻柳面上虽镇定,心跳得却快,也不懂自己为何要将秦袂月唤过来。
秦袂月平日里就是一副温柔的模样,此刻怕弄疼唐闻柳,动作更轻柔了些,清理干净伤口后,极为小心的将伤药轻轻抹上,唐闻柳只感觉有些细细的疼痛。
昨夜唐林替他抹草木灰,一巴掌拍上去,他险些叫出来,丢了城守的脸面。
还是媳妇儿好。
上好药,秦袂月取了帛巾来,沾了水,擦拭伤口周围,擦净后又取了条,将水渍擦干,这才放下,站起身,“好了,剩下的夫君自己擦干,小心些,水别沾到伤口。”
说完便不再管唐闻柳,净了手坐回去继续看书去了。
自然,后续的事唐闻柳也不会好意思让秦袂月来做。
他换了件干净衣裳,方才坐下,秦袂月便吩咐桃符与心儿将饭菜端上来。
体贴,周到,就是不问一句他昨日去了哪里。问伤在哪里,是否严重,也不问是如何伤的。
用膳时秦袂月也不多话,只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些。
唐闻柳忽然觉得昨日做得不太妥当,即便事有紧急,也应当告知于她。
现下倒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秦袂月小口吃着饭菜,心头的不快与担忧散了些。
说起来倒是有些奇妙之处,实则除了李青云,她也未与同龄男子有过多接触,她从来摸不准李青云的心思,可唐闻柳不同,只要见面,她好像总能隐隐约约能知晓他的想法,就如现下,她知晓他想让她问。
“我昨日去了洛城。”
饭都快吃完了,见秦袂月还不问,唐闻柳终于主动说了。
“嗯。”秦袂月应道,“这南瓜汤,夫君可还要喝一碗?”
“”
“不喝了。”
“好。”
一定是生气了。
唐闻柳换位想,若是秦袂月这般不说一声便走了,他也会不快。
“我去了洛城,去了麒麟阁。”
说到麒麟阁,秦袂月抬眼,“曈曈怎么样?我与桃符很挂念她。”
唐闻柳记不清曈曈是谁,想着该是她从前那个丫头,便道,“麒麟阁重新开业了,矿脉不能开采,也做些木雕。”
秦袂月点头,“曈曈胖些没有?她此前很瘦。”
“未注意。”
唐闻柳答道。
秦袂月不说话,将筷子放下,又将话题岔开,“夫君可吃饱了?”
“饱了。”
“桃符,叫心儿来收拾了。”
“是。”
待都收拾干净,秦袂月拿了本书递给唐闻柳,“夫君,现下还不算晚,还可温书。”
“好。”
“许庭布下的暗线和据点已清除干净,唐林去处理许庭了,他或许到不了郡守府。”
秦袂月替唐闻柳翻开书,“那当初倒也不必麻烦将他骗出去。”
“谁说的,若在洛城将他杀了,城守死于城中,洛城百姓岂不害怕。郡守也会举全郡之力严查。”
唐闻柳拉了秦袂月的手,“还是袂月聪明,许庭许多年不出洛城了,我还真不知如何将他骗出城。”
“好,那袂月便领功了。”
二人温了会儿书,唐闻柳累得厉害,便说先歇了。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唐闻柳肩上有伤,侧卧而睡,正想将手搭在秦袂月身上,秦袂月便轻轻转身背对唐闻柳,“夫君,我有一问,望夫君诚恳告知。”
唐闻柳愣了下,“夫人请说。”
“许庭该杀,可现下便要唐林去追,到底是许庭真该现下便死,还是夫君怕我传回秦城的消息是真。”
“郡守与秦家交好,我若将消息传回秦城,我父亲再将消息给郡守,这消息再与许庭截获的消息一致,郡守必会对秦家更为信任,届时说不准会达成某种协议,一同行动,事成后,秦城说不定会越过瞿塘去。”
听得秦袂月的话,唐闻柳的瞌睡都清醒了几分,刚想开口解释,便被秦袂月堵住,“夫君想说若我有此心,当初不必从宋阳春手中将真画换来,这是能说通的,宋阳春毕竟不是我亲母,我或许只信任我父亲。”
“夫君,唐林是这样同你说的吧?”
唐闻柳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唐林确是这般与他说的。
说秦城与瞿塘虽从未撕破过脸,未见刀兵,这两年关系也愈发微妙起来。世家联姻,不可全然信任,全然交付真心。
他甚是喜爱她聪慧,这一刻又觉得她太过聪慧。
样样捅破了说,只怕是会伤了彼此间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