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桃符喜欢苏掌柜
长安岭的瀑布名不虚传，险峻中透着秀美，水流比秦袂月预想中的大了许多，静流处是淡青色，高低落差处是银白色，怪石与巨大的树干矗立其间，将景色掩映，一时看不齐全，妙处是几步便换新景，十分经看。
在铺天盖地的水流声中，秦袂月想到了在秦城的日子。
为着慧姨不被宋阳春为难，她忍气吞声，偶尔有忍不了的时候，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反抗。那时年纪还小，自以为做的隐秘，实则总是被宋阳春一眼看穿。
宋阳春知她怕黑，常常将她关在柴房后面的杂物间里，有时带着伤，一关就是十天半月。杂＜＞8i,物间没有窗户，只右边的墙角下因年久失修有个小洞。
有很长一段时间，秦袂月很害怕那个小洞，虽小，可总觉得会钻进什么可怕的庞然大物来，总是拿些杂物堵住。
直到李青云出现。
他知晓她被关在那儿，夜间总会偷偷来陪她，从小洞里塞些饴糖果脯进来，靠着外墙，陪她说一整夜的话。
他们的话好似永远也说不完。
秦袂月最喜听他说一些游历时的见闻。
他说长安岭的瀑布冠绝天下，不止是瀑布好看，也是个聚集灵气的地方，遍地皆是药材。还有种身上长着白羽的小虫，在水雾之间如柳絮轻飘，缓飞缓落。
秦袂月并未看到这种虫子，许是季节未到，但她看到脚边的石缝里就长着接骨草。在别处很难寻的。
“小姐，这个瀑布好漂亮！”桃符笑着伸脚去点水，绣鞋都被沾湿了些，“我从未见过瀑布呢。”
桃符觉着跟秦袂月在一起很幸运，有多少丫头一辈子便在宅子里关着过一生了，不止是丫头，许多小姐也是一辈子关在后宅呢，没有机会出来。
许是太过高兴，桃符的心事竟懒得遮掩了，开口道，“小姐，我有些喜欢苏掌柜。”
听得此言，秦袂月惊讶之余也不算惊讶，她此前也有过猜想，只是一直没合适的心境与时机问出口来。
“为何喜欢苏掌柜？”
秦袂月问。
桃符愣了下，心下忽然有些感动，若是旁人，该说以你的身份，不配喜欢苏掌柜，不要痴心妄想这样的话吧，可是她的小姐，愿意听她说，她为何喜欢这个人。
桃符笑笑，语气温柔了很多，“第一次见，他让我把手炉给小姐，因着小姐要作画，不能冻着手，我将手炉给了小姐，也没觉有什么不对，因为我是丫鬟，小姐是小姐。”
“可是苏掌柜，又拿了一个手炉给我，还带我参观店里的古董，桃符没读过书，小姐虽教过我识字，许多也是看不懂的，苏掌柜没有笑我，一点点解释给我听呢。”
桃符踩在草叶上，将沾了湿泥的绣鞋擦净，“后来每次见到，苏掌柜也很尊重我，从来没有哪个男子与我说这么多的。”
“你与唐林天天吵架不算吗？”秦袂月与桃符玩笑，也是为了让气氛轻松些，好说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算的。”
秦袂月拉了桃符的手，站离水边远了些，抬眼，王大王二站在稍远的地方，这么美的瀑布，眼睛也一刻不离少夫人。
秦袂月拉着桃符背过身，柔声道，“可是苏掌柜已有了夫人。”
桃符认真的看了两眼她的小姐，确信她是在说真的，有些好笑，“小姐，你是小姐，你嫁给谁都是正妻，桃符只是丫鬟，苏掌柜家境好，即便没有夫人，桃符也是做不了正妻的啊，只能做妾。”
桃符这样说，秦袂月心头有些难过，“不嫁给他便好了。”
嫁个合适的，稍微往上一些，不往上太多，便能做正妻了。
桃符知晓她家小姐的意思，”小姐，我知道的，戏本子里小姐的丫头，大多是配给公子的侍从的，皆大欢喜。可我喜欢苏掌柜。”
“你听了苏夫人那些话，动了想当苏掌柜妾室的心思？”
“动过，但现在不想了。”
桃符踏了踏脚，“桃符想一辈子跟着小姐，不想为人妾室，一辈子关在宅子里，还要给正妻生孩子，桃符还想看看别的地方的瀑布呢。”
“傻姑娘。”
秦袂月伸手敲了下桃符的头。
回程，姐妹俩依偎在一起，并未说太多的话。
桃符突然道，“有些想曈曈姐了，想我们三个还有慧姨在一起，不知道曈曈姐怎么样了。”
“我也挂念曈曈，待唐闻柳回来，我问问他。”
桃符直起身，“姑爷去了洛城。”
“是。”
虽然唐闻柳未说，但秦袂月知道他是去洛城了。
她无人庇护，做事总想个周全，尽量不留把柄于人，想事情太过保守。可唐闻柳不同，他少时便掌权，自然不需考虑太多。
他要洛城归属瞿塘，如今许庭不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秦袂月想，是因着自己想要搜集罪证明面上将许庭绳之以法？唐闻柳好像只要最终达到目的就行了。
她是有替晏家申诉冤情的意思，唐闻柳则全然为了瞿塘。
这次，的确是他们未想在一起，她没有把唐闻柳在乎的事放在第一位。
想得太多，头有些痛了。
秦袂月自觉还不够了解唐闻柳，怕不知什么时候便撞错地方，二人生了嫌隙。
罢了，待唐闻柳此去回来，再依情况行事。
马车行驶到城内，秦袂月掀开车帘，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苏夫人，身旁跟的丫鬟也像那日跟在苏夫人身边的，只是苏夫人如何会在此处？想是看错了。
马车转过街道，便也看不见了。
放下车帘，秦袂月将头枕在桃符肩上，“桃符，今日一定是说苏家的事说得太多了，刚才看到个女子，好像苏夫人。”
桃符今日爬长安岭爬累了，只觉腿酸身软，不关心什么苏家张家，闭着双眼几乎要睡过去。
“也真有可能是苏夫人，苏夫人姓陈，赶车的老伯说了，颍川多陈氏。”
“小姐，我们回去吃什么？”
桃符显然没在听。
“吃什么，”秦袂月听得这句，也将什么苏家陈家丢开，坐直了，身子稍微往前探了些，问赶车的老伯，“伯伯，颍川可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