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要知道分寸
在路上颠簸着，好几日没睡床了，这一觉便睡得沉了些。醒来桃符守在床边，水已备好，道晏小掌柜一早便来了，就等在客栈外边。
“他身子可好些了？别又晕了。”
“放心吧小姐，我瞧着很有精神呢。”
“那便好。”
正梳着头，唐闻柳在外边叩门，请进来后道许庭送来请帖，他家夫人今日邀约游园，后宅之事，需我出面。
“夫君，我昨日已答应晏小掌柜，今日要去看看麒麟阁。”
我直言道。
唐闻柳挑眉，“袂月，昨日我便说了，你要知道分寸。”
他是在提醒我，要我分清晏承与许庭孰轻孰重。
“我尽快去，尽快回来，保证不耽搁夫君的事，好不好？”
我起身，将白玉簪子递给唐闻柳。
唐闻柳接过，将我拉近了些，将簪子插在我头上，左右打量了一下，很是满意的样子，语气平淡，“我与你一道去麒麟阁。”
“啊？”
“怕你忘记时辰，走吧。”
至客栈外，晏承正眼巴巴的等在那儿，不料唐闻柳也在，一时有些紧张，想起他们并未正式见过，我便与唐闻柳介绍道，“这是麒麟阁的晏小掌柜。”
“晏小掌柜，这是我夫君。”
“少公子好。”
晏承十分恭敬的行礼。
唐闻柳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晏承竟还备了马车，请我们上去，唐闻柳拒绝，回道唐家的马车会跟在后面。
晏承有些尴尬，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带我们去麒麟阁，因而红着一张脸只道好。
麒麟阁离住的客栈并不远，刚到门口，便看到许庭带着几个人站在那儿，正与宋伯争论着什么。晏承不知怎么，好半天才从马车上下来。
“夫君。”
我看向唐闻柳。
唐闻柳知晓我的意思，将我掀起帘子的手拉下来握在手中。
“他是麒麟阁的少掌柜。”
“他才十三岁。”
“也就是生在富裕之家，贫苦人家十三岁的已经出来过活了。”
唐闻柳不为所动。
外头传来许庭辱骂晏承的声音，似乎还在推攘，宋伯声音很大也很无力，晏承一声不吭
“你想帮他现在就别下去。”
唐闻柳拉住我，替我将头上的簪子正了正。
“没你那个短命哥哥在，你屁都不是，怎么不吭声，还当自己是晏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呢，我要是你死了得了。”
许庭不屑的嗤笑。
紧跟着，马车外传来桃符的一声惊呼。
安静片刻后，有谁嚷了起来，“晏家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城守？！”
听了这话，唐闻柳挑眉，“知道反抗，还有救。”
外面乱了起来，许庭的人似乎一拥而上，宋伯哭嚷着。
见我着急，唐闻柳用剑把挑起车帘，声音中带着几分警告，“许庭，我家夫人不喜喧闹。”
许庭的嘴角还有血迹，闻声望过来，装作诧异的样子，叫手下停下，“少公子，少夫人，你们怎在此处？我家夫人说帖子您已经收了，现下正在家候着二位，怎的倒在此处遇见了？怕不是这晏家小子得罪了您？”
许庭踢了倒在地上的晏承一脚。
“我家夫人找晏小掌柜有事要问，你将人打成这样，怕是没心情去什么游园会了。”
许庭眼睛眯着，“少公子的意思是？”
“滚。”
唐林见主子这般说，这才上前一步，护住晏承。许庭满眼不可置信的呆立在那儿。
剑把收回，车帘落下，我挨近唐闻柳，压低声音，“夫君，这样是否失了分寸？”
“这许庭真是找死，”唐闻柳甩着剑穗玩，“敢跟踪老子。”
“”
怕是盯着晏承，这才知道我们要往麒麟阁来。
“少公子，少公子与我可是生了什么误会？”
许庭有些慌了。
“许庭，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不过你再在这儿碍眼，就说不准了。”
唐闻柳冷声道。
外边安静了下来，连宋伯的声音也消失了。唐闻柳拉着我，“下车。”
晏承已被唐林扶起，脸上都是屈辱的神色，我以为他会一直低着头，他却抬头看我，甚至有些笑意，“少夫人，进去看吧，都准备好了。”
我不看他，只道好。
麒麟阁前头是铺面，后头是大院子，沿着蜿蜒的石阶下去，竟是个占地不小的地下作坊，见我惊讶，宋伯介绍道，这个作坊通达，一直连到晏家的府邸。
此刻偌大的作坊里，只有八九个年老的匠人带着几个小孩在劳动，摆在成品架上的东西不多，但件件做得精细，远超许庭送来的那些。
认真看制作流程，当真繁复，怕是口头书教都难以学会，只能经年累月的摸索积累。
“晏小掌柜，我好似记得你说过，麒麟阁上下是有百来人的。”
提到这个，晏承低眸不语，宋伯也噤了声。
如此我便也转开话题，“东西都做得极好，若就此倒了的确可惜，夫君你说呢？”
唐闻柳沉默了片刻，“我已与许庭谈好，不打算食言。不过我有一好友做古董生意，或许可以帮到晏小掌柜。”
晏承抬眼看我，见我点头，便冲唐闻柳行礼，“谢少公子。”
宋伯显然有些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我笑着看向唐闻柳，“夫君可否站远些，我有话与晏小掌柜说。”
“好。”
唐闻柳答应得极爽快，转身去看一个老工匠如何将铁水与紫铜混合。桃符亦带着宋伯退开了些。
我带着晏承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道，“晏承，你可愿去秦城。”
“少夫人”
“洛城的情况我太清楚，不过就所见而言，许庭势大，你在洛城已不安全。”
“我的家在这儿，兄长的尸首也还未找到，还有麒麟阁其他人很多人被许庭抓去了，”怕我误会，晏承忙解释，“他们是为了护住我才答应许庭的。”
“有些技艺，只有晏家会。”
心底浮出一些猜想，大抵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我微微俯下身，认真的看着晏承，“晏承，晏小掌柜，你才十三岁，但现在要你做一个决定，你愿不愿意抛下现在的一切，去往秦城。”
“自然还有再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将剩下的人一同带走，到秦城会有人安置好你们。”
我知晓晏承会答应，他现在收拾不了这么大个摊子，他会想逃开，会暗下决心去往一个新的地方做万全准备以待来日，他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离开，一如当日一心想离开秦城的我。
他就是那时的我。
“少夫人，我愿去。”
晏承颤抖着声音答道。
我松了口气。
回客栈的路上，脑子里纷纷杂杂的想法冒出来，心底有些疲累，不管不顾的拉了唐闻柳的手臂，将头靠上去。
“袂月，怎么了？”
唐闻柳柔声问道。
“想到要回瞿塘了，一路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想到出嫁时也坐了很久。”
“袂月真是辛苦了。”唐闻柳伸手摸了下我的头，“回瞿塘有些不高兴吗？”
“之前自然是不高兴。”
“以后你会高兴的。”唐闻柳的声音带着暖意，“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