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耿直的朱老太太
拍卖会开始进场了。
唐闻柳让唐林先送我去朱家，并嘱咐现在云城人员复杂，为保证我的安全，让唐林不能将我放离视线。
我以为他已经打消怀疑我是春禾的念头，原还是不放心。亦或觉着我姓秦，便不能参与太过重要的事，归根结底，没有几分信任。
我不发一言，上了去朱家的马车。
唐闻柳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失落，走到马车边上，松口道，&34;夫人若想去拍卖会，朱家那里便晚些再去。&34;
我失落也不全为着唐闻柳对我还不信任，一开始便做了打长线的准备，不那么急于看到成效，更多是好奇这个春禾先生到底是谁，冒名春禾于他有什么好处。
我将车帘撩开，冲唐闻柳一笑，&34;夫君快去吧，我并不喜这样的场合。&34;
唐林亲自驾车，将我送到朱家。
朱家是云城第一大户，府门看着倒不起眼，朱漆暗沉，写着朱府两个描金大字的牌匾也似落了灰尘，并不鲜亮。
提前一日递了拜帖，这会儿门边站了个小厮，见马车停靠便迎上前来，&34;可是瞿塘来的唐家少夫人？&34;
&34;正是，还望通禀。&34;
&34;夫人快随我进去，老夫人早早派我在这儿候着呢。&34;小厮微俯着身在前面带路，十分客气。
朱府内里的装潢厚重古朴，虽无繁复的花饰，但处处透着大气。小厮在前引路，道老夫人在花园旁的暖厅里布了茶食。
云城气候温和，这个季节海棠已盛，杂着桃李纷繁，未至冬末，尤胜初春。
朱老太太着一身绿锦衣，银发挽了个圆髻，未有珠饰，只在鬓边别着两朵海棠花。
我走到她身边时，她正弯腰在地上找寻什么。
我提着裙子，半蹲下，捡起一朵花瓣完好的落花，放到掌心递给她。
“老夫人看看这朵成吗？”
她的目光落在花上，又落到我的脸上，示意我起身。
“是闻柳的新妇吧，闻柳怎么不来看我。”
“闻柳有事要忙，晚些会过来。”
“坐吧。”
朱老夫人往石桌那边走。
“老夫人，我买了几支钗环，您看看喜不喜欢？”
“宁儿。”她唤道。
“在。”
方才的小厮应着。
“闻柳媳妇儿买的东西，带下去好生收着。”
“是。”
“再拿几件好的首饰来，给闻柳媳妇儿做见面礼。”
落了座，她竟为我倒茶。我起身告罪，“老夫人，这如何使得。”
她示意我坐下，又往我的茶里加了块小小的方糕，“你唤作什么名字。”
“小辈姓秦，名唤袂月，衣袂的袂。”
“袂月。”
朱老夫人在嘴里念叨了几遍。
“唤我朱婆婆吧，闻柳那孩子与我亲近，你既嫁给了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是，朱婆婆。”
在唐府时便听说，唐闻柳的母亲曾欲拜朱老夫人为干娘，朱老夫人未应下，但待唐闻柳母子较其他人要亲厚些。唐闻柳母亲过世后，她还将唐闻柳接到府上住过。
“闻柳为听雨楼的画卷来的吧。”
朱老夫人问道。
“是的婆婆。”
“你话倒少。我老婆子的话也少，今日与你倒多说了些，你别拘束，静静坐着也是好的。”
说完这句朱老夫人便不再说话，细细配起茶来。眼见气氛沉闷，我便开始没话找话，从生辰属相问到朱老夫人子女的婚配，再到云城有什么特产，秦城有没有她的老朋友。
朱婆婆是个爽直人，只回道，“我的朋友都死光了。”
一时无话。
我将桃符叫过来，耳语了一番，桃符会意，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宁儿身旁。
“朱婆婆，朱姨远在瞿塘，也是挂念您，袂月略通画技，不若给老夫人作一张画，带回去给朱姨。”
朱婆婆抬眼看我，颇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你会作画？好啊。”
“宁儿，去拿纸笔来。”
宁儿依言去拿纸笔。
桃符与我对视一眼后，跟在宁儿身后退下。
不多时宁儿拿着纸笔回来，桃符没回来。
“婆婆，可得有一会儿，您换个舒服的姿势，我瞧着那海棠树下有张软榻，不如婆婆躺着养神。”
我铺开纸。
朱婆婆看了下海棠树下的软榻，“也好，老身不能久坐。”
那唤作宁儿的小厮忙完了其他，应是想着我在作画，便垂眼站到花丛后。
画人并不难，勾出大略形体，便主抓神态。朱婆婆话虽不多，几乎是问一句得一句，显得不大热络，但眉眼舒展，面带慈悲，一看便知是个极好的人。
画完人，点彩描了海棠花，路过的金丝虎也一并画下。其间桃符找人带来了云城的各式卷轴，每种式样不同大小的又都拿了一份，粗数下来有三四十个。
朱婆婆闭目养神，也不知真睡着了没有。
速速打开卷轴，画记忆中的寺庙禅房，运笔太快，手腕都有些酸了，但不能停下。
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才将这些卷轴画完。朱婆婆中途醒来过一次，见满地卷轴，露出一丝不解，但也并未说什么。
“宁儿小哥，”我轻声唤道。
那唤作宁儿的小厮走近，“少夫人有何吩咐？”
“我给老夫人画了两幅像，一幅带去瞿塘，一幅留在府中，有些画得不好，你先将这些画和着卷轴拿下去收着，待老夫人有空时挑选。”
“是。”
宁儿应道。在我走近去看朱老夫人时，叫了个小厮来帮忙。
没一会儿，桃符匆匆赶回。
“小姐交待的事情已办妥。”
事情已办妥，便只需等待了。
茶不过一盏，门子有报，见朱老夫人尚睡着，转身要走。我失手打落茶盖，嘡啷一声，朱老夫人醒转。
“一时手滑，吵到婆婆了。”
我上前伺候，扶她起身。
朱老夫人抬头看了看天光，“该起了。”
门子上前，“老夫人，秦城秦夫人求见。”
“秦夫人？宋家那姑娘？”
“婆婆，正是晚辈的继母宋氏。”
我扶着她到石桌旁坐下。
朱老夫人似是不想见，嘟囔着未提前呈拜帖。
“婆婆，宋氏是晚辈的继母，晚辈昨儿呈的拜帖，便当是与宋氏一道呈的吧。”
“你与宋氏关系很好？”
便是撒谎，我也实在说不出宋阳春待我好的话，只道，“宋氏是家中长辈。”
朱老夫人叹口气 ，“罢了，将人引进来。”
门子应声去请。
“桃符，”我吩咐道，“你一道去，代我将夫人迎进来，不要失了礼数。”
“是。”
桃符福身，跟在门子身后去接宋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