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审问
方才情况紧急，那一箭越过众人直直射向马车，目标明确。
当时唐闻柳已下车，便是冲着我来的。
再待在马车内，空间狭小没有遮挡，躲无可躲，更不安全。
宋阳春远在秦城，不可能知晓我与唐闻柳出行，只能是瞿塘的人做的。
那些箭极凌厉，唐闻柳疑心我已出事，快步往马车走来，我还未来得及出声，他便着急的跳上马车。
“夫人呢？”
“少公子，夫人在这儿。”
桃符惊疑未定的扶着我从马车后出来。
“夫人在这儿！”
其他人也喊道。
唐闻柳跳下马车，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伸手拨着我转了一圈，“有没有伤着？”
“并未伤着。”
我抚着心口，“这么多人围杀，夫君无事吧？”
“无事，是我疏忽，未留意有箭手，让你涉险。”
唐闻柳随行的人里有几个不是家丁打扮，此刻正在检查已毙命的黑衣人，有两人入密林中，将那箭手拖来。
箭手被唐闻柳一剑贯心，吐了几口血便没了气息。
甚至没留一个活口。
“夫君将他们全都杀了，如何能探到是谁下的手？”
唐闻柳没理会我，“来人，给夫人换辆马车，加快速度到洛城。”
唐闻柳未与我同坐马车，而是骑马走在车边，只让桃符陪着我。想是担心那几个逃跑的黑衣人折返。
我手里掂着从车壁上拔出的箭矢，瞿塘盛产铁矿，也擅于锻造兵器，燕辞郡十七城的铁兵多是从瞿塘采买，并不少见，却不是这个重量，手中这个，要重得多。
我将箭矢凑近烛火，细看之下，竟隐隐透出些紫红色。
听闻洛城虽与瞿塘相近，却不产铁矿，仅有一种与铁相似的铜，炼制之法与铁一般无二，不过硬度差，且比铁重，便少用于兵器，多用作工艺。
这是铜铁共铸的箭矢。
李青云说过，洛城有匠人掌握一种技艺，在铁水中加入焦炭，便能将铜铁合一，使之坚硬无比，可做坚兵。
“桃符，之前张嬷嬷是不是说过，梅姨娘在洛城有一门子亲戚，替唐家看管洛城这条线上的生意？”
“小姐的意思是，是梅姨娘做的？”
桃符从我手中接过箭矢，拿在手中细看。
她怀疑梅姨娘很正常，我如今与唐府众人并无什么尖锐矛盾，不过今晨之事，梅姨娘必然不快，一时气不过做出什么也是可能的。我这么一提，桃符倒笃定了似的。
“梅姨娘柔柔弱弱，看着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瞥了眼车帘，“梅家照管这边的生意，不知与唐二夫人将梅姨娘塞给唐闻柳做妾有没有关联。”
“有没有总归都是占了这份好处的。”
桃符从刚才的恐惧中缓了过来，面色好了许多。
这事若要查，也不是没有切入口，可偏偏现场的黑衣人都被杀尽，逃跑的也未派人追。我提起，唐闻柳也似避而不谈的样子。
看来，他知道是谁动的手，且不愿追究。
瞿塘雪厚，几乎没过半个车轱辘，出了瞿塘，愈远积雪愈薄，至洛城，夜色下地上仅见一层浅霜。
唐闻柳将我扶下马车。
客栈前已有几人在等候，纷纷上前行礼。
“少公子，少夫人。”
唐闻柳点头示意。
“少公子，已备好酒菜，是在包房吃还是送到客间。”
“夫人累了，送到客间。”
“小人这就带少公子夫人去休息。”
到了客间门口，见我犹豫，唐闻柳屏退左右。
“夫人可有话要说。”
边说边将我轻轻往里推。
“夫君，你我二人住一间？”
唐闻柳顿住脚步，“夫人不妨将你方才这话再念一遍。”
“”
酒菜端进，我却没了胃口。
我的确想笼络住唐闻柳的心，也知我和他占着夫妻的名分，终归会更近一步，可现下还不能接受。
“夫人在想什么”
唐闻柳倒了一杯酒放在我面前，看我的眼神十分温柔，“冬夜寒冷，喝杯热酒暖暖。”
气氛愈发不对。
那就破坏气氛。
我端了酒，“今夜那些人，夫君觉着是什么来路？”
“夫人觉得呢。”
唐闻柳自顾自将酒杯与我的碰了下，一饮而尽。
“瞿塘的事，妾身可不知道，还望夫君解惑。”
“梅姑娘的父亲，替秦家在瞿塘看管老宅，与秦家的渊源颇深啊。”
唐闻柳戏谑道。
“是啊，在梅姨娘进唐府后，这渊源就更深了。”
我学着唐闻柳的语气。
唐闻柳神情松动，夹了一著菜放在我碗里，“夫人如此在意我的妾室，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待从云城回来，便将她们打发了就是。”
“你舍得？”
“当初将她们带进府中，是因她们无处可去，我不知该如何安置。如今有了夫人，后宅的事，夫人做主。”
还真是一副坦荡的样子。
只是我可做不了主，唐府是唐二夫人当家的。
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洛城的膳食与秦城的有些相像，很合胃口。
头顶忽然传来异响，有人在屋顶上。还没完没了了。
唐闻柳示意我不用在意，继续用膳。
一阵打斗的声音，不一会儿两个随从押着个黑衣人进来，应是方才逃跑了的人当中的一个。
黑衣人面罩已被撕开，满脸是血。
“少公子，需不需要换个地方审问？以免夫人受了惊吓。”
“不必。”
唐闻柳语气淡淡。
问话的随从从袖中掏出把骨刀，利落的插进黑衣人的脊背，用力往肉中抵。
骨刀是世家啖食羊肉时用来剔除脊柱里的碎肉的，不知何时成了刑具，秦家也有这种东西。
我移开目光，遍扫餐桌，夹了两样菜后又给自己盛了碗汤喝。
黑衣人发出闷哼。
“何人派你来的！”
骨刀一路往下，那人却并不嚎叫，身子挺得直直的。
“夫君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要折磨人呢。”
终是有些不忍，开口劝道。
唐闻柳举杯，“夫人这一路处事不惊，这想必也只是小场面，”冷声道，“继续审。”
一桶盐水泼下，那人惨叫出声，滚倒在地。
气若游丝道，“是唐家少夫人身边的的侍女给了我们一袋银子”
话未说完，人已气绝。
“下次收着些，让人把话说完。”
唐闻柳示意侍从将人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