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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章 慕容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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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行不多时,一队人马从建康城急奔而来。

    夜间黑灯瞎火,看得不甚清楚。等军队到了他们眼前,才知是江春带着羽林军赶来接应。

    江春见杨依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命羽林军分列两侧,让开道路。

    从后方缓缓靠近的,竟是天子与皇后的龙辇凤舆!

    王绣也顾不得伤势,连忙命王德等一干家丁,跪地相迎。

    但杨依却不管这些,她自小便是杨佑坚与独孤皇后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今日这种苦楚。

    见到爹娘过来接她,杨依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抹泪,一边朝凤舆跑了过去。

    独孤皇后看到心爱的女儿如此模样,也是鼻子一酸,红着眼睛就要从凤舆下来。

    慌得她身旁的宫女与小黄门,连忙上前搀扶。

    “依儿,”独孤皇后一把揽住杨依,关心道,“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母女二人,相对而泣。

    杨依在独孤皇后怀中抽噎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阿娘,我没什么事,多亏阿绣哥哥把我救了下来。”

    独孤皇后闻言,感激地朝王绣看了一眼,随后便道:“好了没事了,依儿咱们回宫。”

    侍从们正要起驾,杨佑坚这时却面色不善地走到王绣身前,死死盯着他责问道;“王绣,你何以敢擅自叫开城门,放贼首逃走?”

    听到杨佑坚直呼自己大名,而非叫字,王绣便知他是动真怒了。但自己确实擅作主张在先,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公主性命危在旦夕,末将想尽办法,也唯有出此下策,以求保公主千金之体。”

    “是嘛,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杨佑坚冷讽道。

    “为解君忧,敢辞其劳?”王绣知他在嘲讽自己,没有办法只能硬生生回了一句。

    “你小子,还敢顶嘴了!”杨佑坚抢过身旁一名侍卫的长戟,就势便朝王绣头上砸去。

    王绣下意识想要躲闪,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只能紧闭双眼,跪在原地。

    过了半晌后,却仍然未感觉到大戟落下。王绣这才大着胆子,抬头去看。

    却见杨佑坚强憋着怒火,收回了手中的大戟,一张脸全涨成了酱紫色。

    王绣小打就在他身边长大,还是第一次见杨佑坚冲自己发这么大火。

    心中不免狐疑道:这死灰复燃的弥勒教,真有这么恐怖?竟让杨佑坚这个女儿奴,连女儿的性命都不管,也要抓住贼首。

    他哪里晓得,几十年前弥勒教起事时声势之浩大,荼毒之惨状。令杨佑坚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一手辛苦建立的基业,会步前朝后尘。

    故而,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也顾不得了。只想从刺客口中撬出弥勒教的动向以及老巢位置。

    方才杨佑坚大发雷霆时,连独孤皇后也不敢过来相劝。

    这时看到杨佑坚已经强忍下了怒火,独孤皇后连忙走到二人身前,递了个台阶道:“陛下您消消气,这孩子可能有些地方没有做好。但他毕竟救了依儿,刚刚护驾也立了大功。您应该好好奖赏他才是。”

    杨佑坚沉吟良久,始终没有表态,最后叹了口气,淡淡说了句:“唉,先回宫吧。”

    说罢,转身上了龙辇。

    目送皇帝皇后的仪仗,以及羽林军渐渐走远后,王绣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德爷你和二弟带着大家先回府吧,凡是今夜参与了护驾的家丁,每人赏银三十两,战死的发一百两抚恤金。”

    王德领命后不禁问道:“家主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嘛?”

    王绣没有答话,径直走到远处的女医官身旁笑道:“不想与姑娘再见,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位女医官袅袅娜娜地在王绣面前,道了三个万福,这才直起身来,轻声说道:“今日多谢将军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让人不禁为之动容。说完,女医官再次向王绣低头致谢。

    王绣摆了摆手道:“何必如此客气,我姓王名绣,身边亲近的人都叫我阿绣,你要是不嫌弃,也这样叫我就行。”

    女医官听闻此言,娇俏的脸蛋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般诱人,她低垂着头,羞涩地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日后便唤你作阿绣哥哥吧。”言语之间,又是一段风情。

    “咦,”王绣却露出古怪神色道,“莫非姑娘也是鲜卑人?”

    王绣问出这话,只因哥哥这个称呼,并非汉人词汇,乃是鲜卑语“阿干”的汉化叫法。

    阿干乃是鲜卑语中对兄长之称谓。时至今日,虽然胡汉已然交融互通,当今皇后亦出身鲜卑一族。但这种鲜卑式的称呼方式却并未广泛流传开来。

    通常情况下,只有那些已经汉化的鲜卑人才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兄长,比如公主杨依便是其中之一。

    “没错,小女子复姓慕容,名青卿。”

    王绣灵光一闪问道:“慕容太医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慕容青卿大方地承认道。

    “失敬失敬,”王绣拱手恭维,随后道:“天色太晚,城外又不安全,我安排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家吧。”

    慕容青卿嘴角轻扬,纤细的手指朝着王府家丁带来的马匹轻轻一点,似笑非笑地说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非得跑到城中寻觅马车呢?这不就是现成的坐骑吗?身为鲜卑族裔之女,岂有不会骑马的?”

    微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几缕青丝,更衬得她面容清丽脱俗。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对自己的马术颇为自信。

    听得这话,王绣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直接唤人将自己那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照夜玉狮子牵了过来,并顺手又选了一匹同样不错的骏马一同带到慕容青卿面前说道:“慕容姑娘,请上马吧!”

    只见慕容青卿柳眉微扬,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反而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飒爽英姿和豪迈气概。

    王绣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喝了声彩,但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太多神色,只是轻挥马鞭与慕容青卿并肩驱马前行,朝着建康城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风驰电掣,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便抵达了慕容青卿的府邸门前。

    “既已到家,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绣嘴上大方,心中却想:“既已知晓了你的名字和住址,还怕日后没有相见机会吗?”

    阿绣哥哥莫急,”慕容青卿出言挽留王绣,“你手部有伤,又恰逢来至我家,岂能让你就此离去。还是让我为你包扎一下伤口,再行离开吧。”

    王绣自是求之不得,亦不推辞,随即跟随她踏入家门。

    慕容青卿逮住一个过路的仆从询问,得知父亲尚未回家,于是就让他赶快去宫中叫父亲回来,自己则带了王绣往家里的药房走去。

    “你做事倒是尽职尽责,”慕容青卿一边为王绣包扎,一边说道,“每次见你都伤得不轻。”言语中颇带着心疼。

    王绣见她如此着急自己,心中十分开心,手上的伤倒一点也不觉得痛了。

    “不过,你在金吾卫里拼命做事,却挡不住上面的人尸位素餐。到最后,你立下的功劳却还要被被人夺去。”

    王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自己不是高位?又有谁敢和自己抢功劳?

    他不禁向慕容青卿问道:“慕容姑娘此话是何意思?”

    慕容青卿白了他一眼道:“阿绣哥哥,你今天拼死护驾,到最后皇帝皇后会赏谁?还不是赏你的顶头上司,那位齐国公王药师。”

    “这……这倒是,”王绣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问道:“青卿你也认识齐国公?”

    “人称独孤皇后的干儿子嘛,我上月被父亲调来京师便听说了。前几日花五万两银子为花魁赎身,更是名动建康。五万两银子啊,这要收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如此挥霍。”

    王绣闻言,尴尬得摸了摸鼻子道:“其实……其实齐国公人很好的,他文采武功都是当世一等,又体恤下属,长得也是……”

    “好啦好啦,”慕容青卿叫停自卖自夸的王绣道,“你可真是个好下属,什么时候都在维护上司。他王药师收刮钱财的时候,还会分你一分吗。对了,你俩都姓王,不会是本家吧。”

    “哪有,我怎敢高攀。”王绣嘴上应承着,内心直呼侥幸。

    幸好慕容青卿刚来京城,只知道自己的字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否则刚刚她晓得自己就是王药师后,还会是如今这副态度吗。

    看来,日后得好好改变自己的形象了,王绣暗暗下了决心。

    包扎完伤口后,王绣担心撞上回府的慕容绍英,连忙告辞。

    慕容青卿将他送至门口道:“阿绣哥哥,这几日我都在太医署当值,你要是更换伤药,可以来太医署找我。”

    王绣知道有戏,内心一阵火热,赶紧答应下来。

    回齐国府的路上,王绣心情愉悦地坐在马背之上,感受着胯下那匹照夜玉狮子如飞般疾驰带来的快感。

    这匹神骏非凡的宝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喜悦之情,脚步愈发的轻快有力。

    此时此刻,王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气:“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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