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剿灭贼窟
“齐国公！”唐三娘满脸愤怒地走过来，扶起李媚娘道，“我的这些女儿们，虽都入了贱籍。但却也是爹娘生的，是人不是畜牲，经不起如此糟践！”
王绣闻言，却并未回她，反而死盯着李媚娘懊恼道：“我真是个笨蛋！只凭你的骨骼肌肉，便应看出你是常年习武的。只恨我被女色所惑，竟然半分也未怀疑，还道你是练习舞剑所致。”
“齐国公，你在胡说什么。我家媚娘从小只学诗词歌赋，声乐剑舞，男人们的这些打打杀杀，她哪里懂得。”唐三娘面色阴沉道。
“唐妈妈何必再装，”王绣戏谑道，“王某做事向来讲究真凭实据，倘若没有十分把握，岂会带兵前来？不妨实话告诉你，今夜我擒住了数名刺客，他们已经将你这沁园春供出来了。我看你们还是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受审吧。”
王绣此话，完全是在诈她，但唐三娘并不了解真实情况。还真以为有同门招供了，否则王绣绝不会查到她这儿。
“与其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不如拼死一搏！”唐三娘略微一思量，便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她表面不动声色，但拿着桃花美人扇的手，却缓缓移到扇柄转动机关。
顷刻间，数十枚钢针从扇头飞射而出。王绣连忙举起身边的圆桌，挡在自己与王谢前面。
片刻后，钢针射尽。王谢直接推着圆桌撞向唐三娘。
那唐三娘反应倒也不慢，抓着李媚娘闪到一边。王谢扑了个空，却把正对的一根梁柱给撞断了。
见王谢如此神力，唐三娘也不禁一阵后怕，喘了口冷气，冲着屋外大吼道：“弟兄们抄家伙，杀了这帮臭丘八！”
话音刚落，二十多名乐妓并十来个小厮便提着兵器冲了进来。
王绣虽然负伤，但有王谢与他并肩作战。他二人兄弟齐心，倒也丝毫不惧。
楼下的张俊听得楼上打了起来，一面安排人手守住过道，不许任何人出入，一面领着人上去帮忙。
刚走一半，又听到一声巨响。抬头看去，只见三名乐妓被人硬生生丢了下来。
原来，沁春园这几十号人纵有武艺在身，却也抵不住王绣王谢两兄弟联手。
二人直接抢过兵器，杀将出来。王绣夺了一柄长剑护在胸前，而王谢则手持两柄长枪，左挥右刺，无一人能挡。
眼见王谢杀意发作，已屠了半数的人，王绣当即喝止道：“阿弟，你且手下留情！这些人为兄还有用处。”
“阿兄放心，我晓得分寸的。”王谢应了一句，提着双枪便奔唐三娘而去。
楼道间闪出三名小厮迎上来阻拦，却怎抵挡得住。王谢双手齐使，眨眼间便挑起两人。
好在他手下留情，长枪虽然洞穿了二人身体，但避过了要害，并不致命。
而剩下那人，却无这般好运。被王谢一脚正踹在胸口，登时便倒地而亡。
在场众人见王谢这如鬼神般的武力，无一不心惊胆寒。
唐三娘自问不是一合之敌，不敢交手。撇了同伴，翻上天窗就要逃走。
王谢瞧得清楚，大喝一声：“兀那婆娘要走哪里去？”早把左手长枪往上一丢，封住了唐三娘的去路。
这一枪王谢用出了十分力道，普天之下绝无人敢用身子硬接。
唐三娘当然也不例外，她察觉到背后一阵强大的杀气，连忙把身子向下坠去，堪堪躲过。
那长枪扑了个空，余力未消，竟将屋顶撞出个大洞。
唐三娘向上瞥了一眼，不禁一阵后怕，若是自己反应再慢半分，吃了这一枪，焉有命在。
就在这时，王谢已提枪冲到了唐三娘身旁，啪啪两下打断了她的双臂。再把枪身架住，往上一挑，唐三娘便被顺势抛到了空中。
王谢也紧跟着高高跳起，收着力气，只一枪正砸在唐三娘腰上，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脊骨。
虽未对其直接下死手，但不免要落得个半身瘫痪。
其余反贼，哪还有反抗之胆。全聚缩在一起，两股战战。张俊引人全绑了起来，自不在话下。
随后，张俊又走到王绣身旁问道：“禀齐国公，此处剩下的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王绣略微一思忖道：“凡是属沁春园的人，无论有没有参与动手，全都拿了交送刑部。”
“至于那些人嘛，”王绣指了指前来消遣的官员、公子，道，“干系太大，咱俩不便擅作主张，还是先将他们押在此处。等上朝面圣后，由陛下断决为好。”
张俊闻言也觉得如此处置，最为妥当。当下点清人数后，将沁春园的收集到的账册并一干犯人，由王绣亲自带队押送到刑部。
此时已快到早朝时分，王绣虽熬了一夜，却也来不及休息。领着王谢回了国公府，草草换了朝服后，便直奔左掖门而去。
五更三刻，杨天子驾坐紫宸殿。有道是：
珍珠帘卷，黄金殿上现金舆；凤尾扇开，白玉阶前停宝辇。沉檀八百喷金炉，则见那珠帘高卷；兰麝氤氲笼宝扇，且看他凤尾低回。
净鞭连敲三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依次脱履上殿。
殿头当驾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言毕，王绣立从左侧出班，俯伏金阶，手持象牙笏，山呼万岁道：“臣绣有一事，欲启奏陛下。”
杨佑坚见平常上朝一言不发的王绣也有本奏，不禁一阵狐疑。随即便想到应与昨日的当街刺杀有关，于是淡淡道：“准奏。”
“启奏陛下，昨日您交代臣追查刺客一事，已有眉目。微臣虽未抓获带头之人，但在城门校尉的协助下已捣毁贼人在京师的藏身窝点。只是这其中有些情况，微臣不敢擅自处理，故特请陛下指示。”
张俊位低，跪坐在武将末侧，听到王绣并不一人揽功，不禁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哦？”杨佑坚闻言，好奇道，“居然还有你处理不了的事，你且说来听听。”
“回陛下，这贼人的窝点，正是京师中一家有名的青楼。微臣昨夜查获的时候，还有不少官吏和各家公子在里面玩乐。臣不知他们是否与刺杀一事有关，故全都关押起来，等候陛下发落。”
“我说今日朝会画卯怎地少了些人，原来如此。”杨佑坚戏谑一笑，望着下面的大臣，见不少人神色惨白，便知定是家中有人彻夜未归。
杨佑坚出身北方弘农杨氏，他能举家南渡建立政权，少不了南方世家豪族的支持。故而此事倒确实棘手，过宽过严都不妥。
权衡之后，杨佑坚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向王绣吩咐道：“朝会之后，你便将他们放回各家。但所有人都要记录在案，有官职者罚俸半年，无官职者禁足三月。”
“微臣领命！”
王绣得到想要的答复后，心满意足的退回了班次。
朝中的不少大臣们，也跟着齐呼万岁圣明。他们原以为自己家中的“孽障”，此次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却不想最后只是得了个无关痛痒的处罚，忍不住暗叫侥幸。
随后众大臣在殿上，你一本，我一本，奏得不亦乐乎。王绣麻木地端坐了一个多时辰，杨佑坚才宣布解散朝会。
“齐国公，”王绣等人刚一零零散散地走出大殿，张俊便找了过来，询问道，“咱俩何时去审那些贼人？”
王绣并不回答，反问道：“张校尉是否觉得城门校尉一职太过清闲呢？”
“这，齐国公何出此言？”
“我知道张校尉戴罪立功之心甚切，但目前刺客还未抓到，你现在更应紧守城门才是。”
“齐国公所言甚是，只是下官，下官……”张俊一张脸全憋成了绛红色，再说不出话来。
王绣拍了拍张俊的肩膀，宽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其实方才朝会之上陛下也并未降罪于你。放心吧，若是日后陛下真的要找你算账，我一定会从中作保的。”
得到了王绣的承诺，张俊也不再坚持，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后便告辞离去。
王绣靠在石栏上，疲倦地揉了揉双眼，从昨天回京到现在，他就忙个不停。
“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审问吧。”王绣拿定主意便打道回府。
垂拱殿内，杨佑坚正批阅着今日送来的海量奏章。
一名身穿黑甲的侍卫跪在玉阶下，俨然在汇报些什么。若是王绣在场，一定会吃惊不已。
因为黑甲侍卫将王绣昨日做了什么，如何查到沁春园，以及与张俊设伏之事，全都说得一字不差，宛如全程参与一般。
杨佑坚听罢，不满地将手中奏折拍在桌案上道：“以你所说，若非药师机警查出了这个贼窝，到现在你们都还蒙在鼓里？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朕的眼皮底下被安了钉子都不知道！”
“奴才万死，请陛下降罪！”黑甲侍卫吓得连忙趴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不停地从脸颊流下。
“被药师抓起来的那些人你就不用管了，让他自己去审就行。凡是昨夜到过沁春园，记录在案的人，全都给我盯死了！”
“遵命！奴才这就去办。”
“还有，”杨佑坚叫住准备离去的黑甲侍卫道，“张俊这小子城门不守，居然也跟着瞎掺合，你派人将他也监视起来。但凡有一点异动，立马拿了！”
“奴才知道了。”
黑甲侍卫领了皇命退去自不用表。杨佑坚身后的白发老太监见他心烦，忙奉上一碗香茶道：“陛下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啊。”
“朕能不气嘛，”杨佑坚一口饮尽香茗，叹了叹气道，“也怪朕妄自托大，以为有玄甲卫就可监管全国，没想到人家早把奸细安插进来了。”
“此次的确全靠齐国公，若非他机智过人，这些贼人焉能露出马脚。”
“药师是个好孩子……”杨佑坚话说一半，忽然沉默下来，双目飘忽，也不知心中在盘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