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噩梦苏醒
1
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秦桥音。
他第一次见到秦桥音是在心理诊室，那个男生……
他记得秦桥音当时看起来怯懦腼腆，站在人后，他当时努力释放善意让秦桥音放松，但也并没有太成功。
不过他当时就知道怯懦腼腆是这个男孩的外壳罢了，因为他是一名监/狱的心理咨询师，而面前的男生，是一名犯/罪嫌疑人。
秦桥音涉及故意杀/人罪，死者是他家里的其他人，他的继父母亲和弟弟。
是一场煤气泄露导致的死亡。
当然，这件事情最后被定为意外事件。
方瑾欢也只是在调查初期协助调查时解除过秦桥音，他没能问出任何有用的话。
秦桥音的所有表现都完全正常。
可是……实在太正常了，显得有些奇怪。
但后期调查里，秦桥音洗清了所有嫌疑。
秦桥音的继父母亲与弟弟都待他极好，他确实是失去了至亲。
后面所有人劝他节哀时，他哭得肝肠寸断。
但在后来有次清明，方瑾欢在去给亲人扫墓时，遇到了秦桥音，他坐在那一家三口的墓前，没有一丝丝悲伤，脸上只有嘲弄的意味。
或许，那真的不是意外。
2
再见到秦桥音就是几年后了。
方瑾欢离职，去了一家三甲医院精神科。
秦桥音是来看病的病人，这一次他并没有太掩饰他的心理状态。
方瑾欢很轻易地发现了他是反社会人格，那之前的案子……
不过看病明显不是秦桥音的目的，他是来威胁方瑾欢的。
3
方瑾欢选择了逃跑，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他没办法。
他没有任何秦桥音的犯罪证据，警方不会因为他的一纸诊断书给秦桥音判罪，而他又不能预估秦桥音会做出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4
一个人的独身离开想来也不太安全，他也不太敢长期在一个地方住着，于是他和一个热爱旅游的朋友一起出游。
他带了一个29寸的箱子，和朋友一起住进了一家标间。
但他并没有想到秦桥音来得那么快。
秦桥音换了他们的水。
并且，秦桥音在他们即将去那个酒店之前就知道了。
秦桥音算是高智商犯罪。
他监控了方瑾欢的手机，也知道他在网上的购票。
他便先方瑾欢一步来到了酒店。
他放置了很多微型摄像头。
也设置了细密的逃跑路线。
他喝下了那瓶有着违禁药品的水，昏沉睡去。
他被装进了那个29寸的大箱子。
秦桥音和他的身高身形差不多，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走了他。
至于秦桥音是如何摆平了他的朋友，收好尾，是如何在现实生活里让他这个人消失，他都不知道，因为他连如何活下去都不知道。
5
地下室阴冷潮湿。
这里是早已被人废弃的郊外别墅。
连这栋别墅都没有人来，更别说这里的地下室。
秦桥音时隔多年找上他，大概是因为他是那个觉察到秦桥音真面目的人。
他或许该选择屈服，这样或许不会激怒那个疯子。
但或许是自由人的最后一丝倔强，他选择了反抗，哪怕他知道这样的后果。
后果确实很严重，他被打得奄奄一息，但秦桥音没让他死去。
或许这个疯子也自学过一些心理学，能看出他心里强烈的求生欲，所以没有担心过他是否会自杀。
在漫长的□□时光里，他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究竟白天还是黑夜，反正他也不需要知道。
有时候也会想就这么一了百了，但又总有些不甘心，他总觉得会有出去的那一天，或许会找到机会和秦桥音同归于尽。
6
他记得有一天下了一场暴雨。
他当时躺在地面上，伤处不断传来疼痛，但他就这么拖着残腿爬到了门口。
雨声更加明显。
他在地下室那么久，从没有那一天那样渴望自由。
他选择了屈服。
屈服于伤痛、自由，还有恨。
7
离开地下室，是因为他学会了讨好秦桥音，长期的顺从让秦桥音以为他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他自己就是心理医生啊。
在那漫长的□□里，他对秦桥音只有愈发浓郁的恨意。
不过秦桥音依旧在威胁他。
他在秦桥音拿出他母亲和父亲照片时，选择了妥协。
但他一直在收集秦桥音犯罪的证据。
8
其实出来也不算解脱，他被完全监视。
他被迫和秦桥音同居，房间里到处都是监控。
他们楼下的那间房子有一个密室，被秦桥音放了各种违/禁器材。
9
他已经快收集好秦桥音所有的犯罪证据，他其实已经不太在意他交出这些后自己会受到怎么的二次伤害。
但终究都没有这个机会。
秦桥音认识了一个纵火犯，他们一起敲定了详细的计划。
秦桥音带着他去观看这次的成果，火燃起来他才知道这是秦桥音做的。
按照计划，秦桥音会带着他逃出去。
但……这好像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在秦桥音发现逃脱无望时，他从秦桥音语无伦次的话里得知，这或许是一场献祭，他们都是被精心挑选的猎物。
不过，他没有逃脱的机会，无论是从秦桥音的手里，还是这辆自燃的公交车。
10
后来执念化成副本，似乎也挺正常，毕竟他真的那么恨秦桥音。
不过这一次……他是掌控的人。
11
有很多的任务者来过他的副本，暂时还没有人能完完整整地离开。
因为这是一个无解的副本。
那些任务者不管选择哪种破局方法，其实都是不行的，因为他没有设置生路。
因为他从来没有过生路。
从副本离开无非两种方式，一是大杀特杀，杀掉最后的掌控者，二是破解他心里的解。
大部分任务者都选择了对他动手。
但当他死在他们手里，他们就成了他。
他们会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
地下室的□□、长期的精神打压……
他甚至好心地没有将死亡的那场火放进来，只要这些任务者经历一遍他经历的事，就可以离开。
只是大部分都撑不过。
而那些选择接近他的，几乎都被秦桥音解决了。
所以，没有生路。
12
颜霜来这个副本时，他其实也没太在意。
秦桥音倒是对颜霜颇有兴趣，所以他跟着一起去看了一下。
颜霜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秦桥音和他说，本来秦桥音把他绑架后是想直接处理了他，但奈何他长了一双过分好看的眼睛。
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他救了颜霜一次，不然颜霜会在来这个副本的第一晚死去。
不过颜霜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长期在副本里呆着的人，他过于不敏锐了。
在看到那么多证据后，居然是害怕？
而且他好像脑回路确实不太正常，和那些努力来他这里打探消息的任务者不一样，他在很认真地求他庇护。
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怜悯心。
他最后那么一点点都送在了那场火里。
但颜霜确实不一样，他对这个人有熟悉感。
肯定不会是生前，他没印象，那就是死后了，这里的只是他一缕执念。
不过他也没有太庇护颜霜，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好像完全没有参与过任何副本的人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毫无警惕心地上车、心大地睡在地下室、也敢于喝离开视线的水……
可能是出于这个男孩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或许是那一点点熟悉感，他几次拦下了秦桥音。
生前他不能逃离秦桥音的控制，死后这里却被他绝对控制。
去酒店攻击秦桥音也只是他突然的想法。
大约是有些可怜的，由于他的执念太深，秦桥音的执念被留在了他的副本里，每一次有新的任务者到来时，副本就会重启，秦桥音依旧存活在生前的记忆里。
不过主客关系早已颠倒。
在酒店再次选择返回被秦桥音跟踪的时间段，只不过是想看看颜霜会做什么。
但颜霜似乎真的是个想法格外清奇的人。
颜霜直接干脆地向他证明那个酒店有问题，直接让他后面的一大堆想法无法实施。
大概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那点熟悉感让他觉得他在这个副本之外大概和颜霜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他给了颜霜一条生路。
但那孩子或许实在太蠢，在他把话说的那么明白的情况下，居然问他能不能一起走。
鬼使神差地，他有些好奇这个男生对他那点亲近感来自于哪里。
是在这个副本之外和他有着不错的关系吗？
他放走颜霜，有一部分是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部分是因为他身上那一点点亲切感，还有就是他带来的休息。
原来他也敢反抗啊……
“你有一双笑眼，总让人感觉你态度是温和的，再说，你是我的心理医生。”
好像，很久以前，他的导师也这么说过，说他很有亲和力，很适合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13
方瑾欢从秦桥音的腰包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坐下。
他该怎么做呢？
方瑾欢看了看装着秦桥音的那个箱子，然后从浴室里拿了一把刀，往秦桥音的脖子上抹去。
他终究不能像秦桥音折磨他那样折磨秦桥音。
秦桥音被他割/喉之后，他的身形也开始消散。
这个副本看起来他是掌控者，但是他不能真正对秦桥音动手。
秦桥音就是他执念构成的原因，秦桥音消失，他也会消散。
方瑾欢最后吐出一口烟圈，觉得有些可笑。
天色将晚，这个副本的时间也将永远停在黑暗来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