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事成
迎亲的队伍凑了两桌，村民听见喜乐一窝蜂似的来了，六张桌子瞬间坐满了人，婚礼正式开始，喜婆引导新人完成拜天地仪式，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六婶才笑容满面地出来宣布开席。
农村人的用餐礼仪不那么讲究，不过也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许悠悠这一桌全是妇人，就秦继业一个男子，他觉得不自在，悄声和许悠悠道：“我去村口等你，你吃罢酒席来村口寻我。”
许悠悠点点头，“行，你先去吧，我尽量吃快些。”
她目送秦继业走远，回头时，目光扫见一个熟人。
此人是个衙役，她见过这个衙役两回，一次是与祖母廖氏和二婶子张氏对簿公堂，一次是隔壁家发生命案。
许悠悠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正愁没门路把秦母的遗体领回来呢，老天爷就把机会送到眼前了，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许悠悠端起酒杯，来到衙役这一桌套近乎。
“好巧，在这儿遇上了官爷。前些日子多亏了关爷帮衬，我才得以全身而退，官爷可真是大好人。”许悠悠举杯，“我敬官爷一杯，祝官爷前途似锦，平步青云。”
说完祝福的话，许悠悠举杯一饮而尽，这米酒也不知道多少度，入口后那股味道直冲天灵盖，喉咙火辣辣的。
那衙役仔细打量眼前女子，就觉得许悠悠很是眼熟，可一时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可人家小姑娘都主动过来敬酒了，吉祥话说了，酒也喝完了，他还能拒绝不成。
他端起酒杯饮尽杯中酒，道：“姑娘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按照惯例，酒也敬了，场面话也说过了，就算结束了，而眼前这位姑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笑意盈盈看着他，以他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这姑娘怕是有所求。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听许悠悠道：“不知官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话音甫落，一道道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落在衙役身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人家姑娘喊你呢，邢班头快去。”
“就是，快去快去，别让人家姑娘久等。”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邢班头好像生气了，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起哄那些人瞬间变成哑巴。
邢班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有事院外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为了避免好事者偷听，他特意走远了点，邢班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刚才那些起哄的兄弟没跟出来，才道：“姑娘有什么事儿，说吧。”
许悠悠佯装悲伤，低垂着头，卷起袖子抹泪。
邢班头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后退两步，拉开一段距离，皱眉道：“姑娘有事但说无妨，别哭哭啼啼。”传出去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对我声誉有影响知道不。
许悠悠止住眼泪，其实也没有眼泪，反正装装样子吧，“我就想问问，我家隔壁婶子那桩案子结案了吗？凶手抓到了吗？”
邢班一本正经地道：“这桩案子已结，歹徒入室抢劫，遭遇反抗，一时激愤将人杀害，凶手已被关入县衙大牢，秋后处斩。”
许悠悠才不关心背黑锅的何时处斩呢，不过还是表现出欣慰的样子，“多谢官爷明察秋毫，还隔壁婶子一个公道。”
“姑娘不必谢我，该谢之人是郑县令才对。”
“是，官爷说的是，那就劳烦官爷替我谢过郑县令。”
邢班头问出心中疑惑，“你和秦家母子是亲戚？”
“不是。”许悠悠急忙否认，解释道：“我与隔壁婶子原本素不相识，您也知道，我娘和我，还有我弟，分家分出来单过了，我们用分家分来的银子在福来镇槐花巷置办了一处宅子落脚，隔壁婶子心地善良，见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对我们多加关照，现在她惨遭横祸，唯一的儿子下落不明，八成也……”
话到此处，许悠悠又抹了一把好不容易凑成一滴的眼泪，接着道：“我就想问问官爷，县太爷打算如何处置婶子的遗体？”
邢班头例行公事道：“按照规矩，无人认领的尸体，官府会按无名尸体处理，草草掩埋了便是。”
“不是乱葬岗啊？”许悠悠不小心把疑问秃噜出来。
“姑娘想什么呢，什么乱葬岗，遗弃、损毁、焚烧尸体那可都是违法的，县太爷吃饱了撑的把人丢去荒山野岭，给自己留下污点。”
许悠悠忙道：“官爷别误会，我就是见隔壁婶子可怜，死了都不能及时入土为安，实话跟官爷说，我想把婶子的遗体领回来，简单为她办理身后事。”
她掏出三两银子，强行塞给邢班头，“还请官爷帮忙想想办法。”
见到有钱可拿，邢班头眼前一亮，迅速将银子藏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明日你去城南义庄等我。”
事情办妥了，许悠悠喜出望外，可还要装作忧伤的模样对眼前这位邢班头千恩万谢，承诺事成之后请他们班房的兄弟喝酒，许你美好食光铺子招牌菜一桌，免单。
邢班头道：“姑娘家里不是开铺子的嘛，生意怪忙的，赶紧回去吧。”
这位姑娘今天若敢回去吃喜酒，那些糙汉子岂会放过她，孟浪调侃的言语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听的，到时候就怕她羞愤离席。
待邢班头走远，许悠悠抹去眼角泪花，露出阳光明媚的笑，嘴里哼着小曲，快步朝村口走去，见到秦继业的时候，这人正靠着光秃秃的大柳树发呆。
许悠悠跳上牛车，缩了缩脖子，左右手揣进袖管里，喝道：“小秦，赶车，我们回去了。”
秦继业腿长，轻松坐上车板，手牵缰绳，鞭子一甩，老黄牛发出“哞”的一声，牛车平稳起步。
待牛车晃悠出邢家油坊村，许悠悠笑眯眯看他，“小秦，你所托之事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秦继业一愣。
我现在都给你鞍前马后当伙计了，还想我怎么感谢你，难道……这姑娘从头到尾惦记的，难不成是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