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室
陆神婆把铁锹放在门口，警告陆知明日一早便去。
她也会去，防止意外事件。
说是意外事件，不就是怕她作什么幺蛾子吗？
陆知才不愿意和神婆正面对刚，小时候的打骂记忆刻骨铭心，惹不起她躲得起。
这晚，陆知便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跑路。
溜到院门口，陆知发现神婆竟然关了院门，小声骂了一句。
平日里院门是常开的，村子里没有偷盗事件，再者没人会来偷算命家的，怕被诅咒呢。
今晚多半是神婆怕她跑路，这才关的，院门上有机关，其实就是一根铁线扒着墙根连到神婆卧室，只要一开院门，警铃便会出声。
陆知正愁如何出逃，透过窗看见姐姐出门接水，双颊瘦削，眼神空洞，面无血色。
不顾阿满的阻止，陆知三步并作两步，拉住陆风，转过胳膊，盯着陆风那两条血痕看。
陆风被看得有些恼，抽手，未遂。
“怎么回事？”陆知不看了，直勾勾盯着陆风的眼睛，“和满寿堂有关吗？”
陆风本还眼神闪躲，听见满寿堂，顿时一脸困惑，说：“没有，怎么突然提起满寿堂了？”
二人僵持了几秒，陆风恍然大悟，“你去满寿堂了？看见我画符了吗？”
陆知点头。
陆风满不在意，道，“那个符是陆奶奶叫我画的，说是为了和保佑村子的狐仙保持联系，才会生意不断。”
“什么？”陆知和阿满都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又是神婆！
陆知摩挲着姐姐的血痕，只觉得心疼，心疼姐姐一片真心与信任被辜负。
“姐姐，那个符咒你以后不要再画了，根本不是她说的那回事。”
陆风不信，陆知也不解释，拉着她下到地下室，三两下找出萨满古籍，指给她看。
“你看，这是禁法，用来签订契约增强灵力，你身体会遭到反噬，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陆风顺着陆知看了，一行行字看下去，却是忍不住得浑身发抖，说话尾音都带了颤：“陆奶奶不会害我的，她养我至今……”
陆知打断她：“你知道神婆在用尸体做仪式吗？”
哪想到陆风听到这话竟平静下来了，说，“这我知道。”
陆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陆风心中是自豪的，这事是她和陆神婆的小秘密，瞒了陆知许多年，现在才叫她知道，果然陆神婆更重视自己。
至于用符咒阴她的事情，陆风直接抛在脑后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最近身体状态不好，就是为了做这个仪式。这仪式要黄仙精血，我身上有黄仙，我的血虽不纯净，但也可用。”
陆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风便想走，二人分别，陆风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陆奶奶需要我。”
陆知回了房间，撑着脑袋，脑仁突突地跳动。
她不理解，“摆明了神婆利用陆风，她怎么还甘愿被利用呢？”
阿满悠悠冒出一句，“更爱的人分辨不出来被利用和被爱。”
陆知叹了口气，去院子里拿回落下的行李。
阿满问：“怎么，不走了？”
陆知把行李摊在床上，眼睛一转，来了主意。
“走。”
翌日一早，陆神婆哐哐哐三声，把陆知从床上震了起来。
陆神婆大嗓门喊着，“昨天睡得那么早，年纪轻轻得，怎么起不来床呢？”
揣起铁锹塞给陆知，三步并作两步，陆神婆笑眯眯地开了院门。
陆知幽怨地跟在后面。
行至路上，陆知偷偷问，“你现在能定位陈奇了吗？”
阿满说：“能。”
一路没再说别的，陆知跟着神婆直接到了公墓园，神婆见陆知十分配合，放下了六成的戒心。
东侧大路一片空旷，跑起来无从遮蔽，而西侧是林子，神婆熟门熟路，根本藏不了。
正规划着等等往何处跑，陆知突然感到身侧一沉。
神婆捂着心口，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陆知身上。陆知下意识推她，没推动。
“您怎么了？”陆知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没那么嫌弃。
神婆皱着眉，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这地方怨气太深，我不舒服。”
陆知茫然地四下看看，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怨气比自家还淡。
阿满幽幽道：“挖尸体太多，被这地方能量场排斥了吧。”
陆知脑子一转，劝神婆回家等着，她会带尸体回去。
神婆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不放心，但一想，陆知昨夜睡得那么深，今日也没出岔子，料想不会有大问题。
况且她实在难受的紧，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面皮褶皱里有无数只虫子爬似的，细密的痒和痛感几乎要让她发疯。
神婆到底是怕死在这，无奈说，“到时你将人装进这里带回来，遇人问起便说是挖的药材。别忘了把土填平。”
她扔下一个叠好的麻布袋子，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陆知好生应下，冲空气挖了挖，见神婆走远，扔下铁锹，向东侧跑去。
车站也在东面。微风吹在耳边，陆知的碎发上下游着，跑在土路上，她却觉得脚踏在海岸，正朝着大海狂奔。
陆知带着看不见的狐狸上了车，坐定之后，陆知问：“你说狐狸会游泳吗？”
阿满：“……我会飞。”
时间回到陆知出逃前三天。
陈奇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木板床上，身下是茅草编的席子，房间里一无所有，除了一张床和墙角生的苔藓。
还有他枕边的那个泥人。
陈奇拿起泥人来，依稀记得他是在路边捡到的，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小时候就喜欢捏泥人，捏他自己，捏他死去的父亲，捏陆知。有时也捏陆神婆，因为陆神婆帮他和妈杀了他爸。
这泥人比自己的手艺好，惟妙惟肖，他摸了摸泥人的脸，突然听见一声嘶哑的问候。
“睡得还好吗？”
陈奇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四下看了一圈，未找到声音来源，他心里毛毛的不知作何反应。
“你家住满寿村，与陆知青梅竹马，你喜欢她许久，不得回应，对吗？”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让陆知喜欢上你。是你主动和我走的，还记得吗？”
陈奇这才想起，早在捡起泥人的时候，这声音就和他说过话。
他们做了交易。
陈奇全想起来了，“你是离坤？你当真不需要回报？”
离坤见他记忆回来，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只说，“是，不需回报。我只是为了满足有缘人的愿望，积善行德，增加修为。”
陈奇心存疑虑。主要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交易，为何离坤又将他弄晕，带来这种地方？
陈奇摁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说：“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我昏迷了多久？”
离坤不再多说，直接化形于陈奇眼前。陈奇一惊，离坤竟是个青年男人，剑眉、薄耳、吊梢眼，身形高大瘦削，他背着手，冲陈奇灿烂一笑。
“你好帅啊兄弟，”陈奇话说出口，又补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离坤嘴角抽了抽，没理他那茬，说：“抱歉，把你弄晕了移动更快。你昏迷了一周多些。”
陈奇面色不算太好看，离坤瞧在眼里，料想还得加一把火，便补充道：“你知道当今世上是有神仙的吗？”
“我知道，陆知身上就有。”
“没错，陆知身上的是狐仙，她本来想找你的，但因为和那只狐狸混在一起，被那狐狸夺了心智，而我是蟒仙。现在你可信我了？”
陈奇不是个灵光的人，眼下直接信了八分，反倒对他一开始的怀疑感到抱歉。
离坤继续说：“陆知过几天便会到这里来找你，这远远不够。为了让她喜欢上你，我们要做些准备。”
陈奇一听这话，起身便跟着离坤走出房间，这才发现他住的是一间木屋。
亦步亦趋，陈奇好奇问道，“我们去哪儿？”
离坤头也不回，“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