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客
“阿姐，你不要老是取笑我，”林江晚缓过那股劲来，仰着头小声埋怨道。
她抬头对上林濯缨盈满笑意的双眸，不大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林江晚刚刚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就变成“多大年纪了”，只能说人就是善变。
尤其还是漂亮的女孩子。
她定了定心神，振振有词地反驳着林濯缨。“我还是个小孩子啊，你要对小孩子友善一点嘛，”
林江晚圆圆的眼睛被太阳晒得眯起来，脸上透着懒洋洋的神色，就像小狗般对亲近的人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我哪里有对你不友善了，嗯？”林濯缨一边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捏她的小脸蛋，假装板着脸故意调笑道。
手感不错，意犹未尽的林濯缨觉得指尖还有点痒，还想再捏几次过过手瘾，她还没伸出手，宛若惊弓之鸟的林江晚隐隐有所察觉，飞快地躲开了。
“你不讲武德！”她生气地控诉着对方的恶劣行径。
林濯缨疑惑。“什么武德，我只知道女德，”
一大一小两个容貌五六分相似的小姑娘彼此边调笑间边你追我赶的较劲，虽然年纪不大，但依稀看得出来以后会出落得多漂亮，难免也吸引了来自有心之人的窥探。
林江晚哪里知道这山路这么远，走半天都没走到，腿脚都酸痛了，但这提议是自己提出来的，她也有苦难言，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拢了拢衣角，跟在林濯缨身后，踩着林濯缨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拂面而来的风里夹杂着银杏的气味。
满山银杏，遍地金黄，林江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落满银杏叶的泥土地上，她刚捡起，就露出其下那些早就掉落的枯黄叶。
看得出来这里罕有人至，林江晚倒是没想那么多，径直地打量着哪些的叶子更好看些。
她本来人就矮，现在蹲下来的时候就显得更小一只了，林江晚微微低着头，细心挑选着合适大小且叶片完整的银杏叶。
林濯缨见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想到自己也有事情要做，轻声叮嘱着林江晚道。“你现在这好好呆着，不要乱跑，阿姐去采些蘑菇就回来，”
晚点就能加道蘑菇汤，林濯缨美滋滋地想着，脚下步子轻盈。
“那阿姐快去快回，”林江晚一心顾着自己的事情，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的话。她出门的时候把白乳胶揣在身上带来了，正好趁着阿姐不在，可以来做一下银杏叶花束。
也不是非要避开林濯缨不可，只是她以前只是看到过银杏花束的教程，单纯地属于眼睛会了，不知道手会不会的阶段，毕竟她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仙子点化过的，林江晚可不想丢脸。
反正这里的银杏叶那么多，够让自己练手了，她撸起袖子加油干，林江晚便信心满满地准备挑战一下，干脆大咧咧地坐在那堆枯黄如蝶的银杏叶上，
她按照着记忆里的教程，先是找了跟细长的树枝，啪嗒一声从中间折断，当做这朵银杏花的花枝。
然后再把银杏叶的根部给逐一拔掉，一边抹上白乳胶，慢慢地一片一片地贴上去，再抹胶水，还不忘仔细地调整着其间的分层。
其实也不算太难，就是把叶子一层一层分层地错落有致地粘上去，不是十分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操作，只是教程里的人用的是更为方便快捷的热胶枪。
而她现在手头上只有白乳胶，这款白乳胶干的速度还有点拉胯，所以只好慢慢来。
但没关系，林江晚现在别的没有，她多的是耐心。
她转念又想到一个好法子，直接开口询问道。“……我们可以在淘宝上开店吗？”
林江晚知道现代有人会兜售着新鲜的银杏叶，虽然价格不高，但总归是聊胜于无，更何况她还有这么大一片山头的银杏树。
小助手问她。“可以啊，你要卖什么呢？不能违法售卖动物的我跟你说，”
林江晚的手一顿，小助手到底把她当什么人了，她很是无语。“谁要贩卖动物啦！！”
她深吸一口气，跟小助手这样解释道。“我是想把这些银杏叶卖出去，你可以搜搜看，淘宝上也有人在卖这些的，”
小助手一开始觉得奇怪，还在想着有谁会想买一些破叶子回去啊，但听林江晚这么说，它也就搜了搜，没想到还真的有。
“如果有人下单的话，后续的打包发货我可以帮你处理。”小助手话是这么说，但它并不觉得会有人想买，但它也得做些事情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不然它觉得宿主什么都能自己干，好像一点都不需要自己。
秋日里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闷意，林江晚做到第三朵银杏花的时候，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她很不讲究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
微风吹过，银杏树间哗哗作响，林江晚猝不及防地簌簌而落的银杏叶撒了一身，连带着她精挑细选的那些都被弄乱了。
……很不对劲，林江晚眉头紧蹙。
这风又不是多大的风，怎么可能吹落这么多的树叶，耳畔却能够捕捉到轻微的声音，她诧异地抬头望去，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树上的动静。
阳光自树叶间缝隙间一缕缕洒落，光影斑驳，细碎的日光好像在移动着，倒不是由于太阳日照高度在变化，影影绰绰的叶间，果然坐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兔崽子。
他很瘦，不是一般的瘦，是那种瘦脱相的营养不良的样子，颧骨有点高，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是那种乍一看很冷，却很好看，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
对方低头，坦坦荡荡地跟林江晚对视，他两腿交叉着，倚在差不多两层高的银杏树上也面不改色，望过来的眼神里还藏着点无处藏匿的敌视。
看起来还挺傲的。不过林江晚最不怕的就是熊孩子，她以前在家族里可是揍遍熊孩子无敌手，来一个她揍一个！
林江晚现在看他就像看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见对方迟迟不说话，林江晚主动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倒是好脾气地摇摇头，微微抿着唇，睫毛漫不经心地垂着。
“我是没什么事，只是，”对方斜斜地睨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语气不虞道。“你吵到我睡觉了，”
林江晚身上那股的嚣张气焰瞬间就萎了，涨红了脸，连忙道歉道：“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抱着臂看她，眨了眨眼睛问。“你是不是很无聊？”
“我不无聊，”林江晚摇头，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她又开始做第四朵银杏花，哪里还会无聊？
他的目光在林江晚手里的花朵滑过，好像起了几分兴趣，此时也不由坐直了身体，问了句。“你刚刚……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关你屁事。”世界上的事情都可以用这一句话来解释，所以林江晚一字一顿地回答着，表情正色。
还就真关他屁事的小兔崽子哽住，双手一撑，直接从树上就翻身跳了下来，由于他的反作用力激起的一地落叶，又落了她一头。
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第二次那就是必要了，林江晚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故意的，瞬间火都来了，瞪着他道。“你是狗吗，你到底有完没完？”
少年自觉自己不是狗，也就没有理会她的疑问，答非所问道。“……你那个花，能不能卖给我？”
他好像第一次开口跟人商量，语气有些不大自然，好像很喜欢她手里的花。林江晚看在眼里，眉心动了动，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她现在惊讶极了，连气都不生了。
“不能吗？”他的语气有些遗憾，转头就想走，还没等他走开，就听见那个小女孩叫他。
“等等一下！”林江晚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连忙叫住他，心头的疑惑瞬间被她抛诸脑后。
林江晚本来还想要找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狠狠为自己的银杏花包装一下呢，没想到省了这一道工序，直接有个傻的送上门来。
“你真的想要吗？”林江晚不忘确认道。
“……嗯，你开个价，”少年微微颔首，看过来的眼神有点没来由的炽热。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想着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破运气，刚瞌睡就有人上赶着送枕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卖东西呢，林江晚纠结了半晌，有点不知道怎么开价，想着是开门红，也不准备多收他多少钱。
“……一朵五文可以吗？”林江晚略带踌躇地问，她把手里那几朵银杏花给他。
“可以，”少年单手接过花，满意地端详着，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有点年头的绣着金线的钱袋出来，刚准备摸出十五文来给她。
“你等等，我这朵就快做完了，”林江晚心想再多五文不赚是傻瓜，她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少年。
“凑个双数才算圆满嘛，”林江晚一脸正色道。
少年想了想，也在她身边坐下，支着下巴，翘首以盼地等着她继续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