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挑拨
“你不知晓吧，实则皇后早该在生下太子当夜就没了，可惜，有人偏偏不让她死，偏偏叫赫舍里氏记恨上你，叫你和元后闹翻，她才好趁机上位啊···”
太皇太后笑地得意极了，宫中绝不会有永远的秘密，燕过留痕，若要人不知，唯有己莫为。
当年她也是对皇后生产之日发生之事有颇多的怀疑，才紧盯着太医院的动向，便是就此顺藤摸瓜发现梁奇是钮祜禄氏的人。
虽然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到底是不是继后的手笔，可是只要康熙心里有了怀疑就行了。
帝王的疑心病有多重，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深有体会了。
只要让康熙疑心上了永寿宫，那钮祜禄氏自然讨不到好。
就算只有一点点的相疑，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能够噬人的魔鬼，吞掉所有的情分。
法喀低着头立于康熙身后，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惊惧和担忧。
虽然不清楚阿姐是否真的这样行事，然而若是万岁爷相信了，那就是不妙。
法喀注视着康熙坚毅的背影，眉心紧皱成一团，现在也只能希望万岁爷能够相信阿姐了。
太皇太后脸上的嘲讽笑意深深地刺痛了康熙的双眼，可他心里的坚定绝非是孝庄能够想象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流筝三年来形成的坚实基础更不是太皇太后三言两语之下便可以轻易攻克下来的一层薄壁。
对比暗暗较劲的太皇太后和同自己站在一边的流筝，康熙自然知道该偏向谁。
仅仅只是停滞了几息的时间，康熙便将这件事压在心底，当前最首要的是要收回寿康宫手中的权力。
与后宫争斗相比，朝野的倾轧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他不再搭理太皇太后的挑拨，而是把册子递向了岳乐，其上详细记录着寿康宫十几年所有的隐秘阴私。
“安亲王看看吧，朕可有冤枉了太皇太后。”
那太监总管不知是怀抱着如何的心思，将一桩桩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得十分详细。
也许是早料到自己跟着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主子，总会有被当成弃子的这一天，便是没了命也要拼死咬下太皇太后一块血肉。
岳乐越是往后翻，则越是心惊胆战，早些年辅佐康熙登位时，还有先帝任命的四位辅政大臣一旁看着，寿康宫行事还算是收敛。
尤其是当年鳌拜盛极一时之时，太皇太后也不能和这位有实打实战功的满洲巴图鲁相较。
在鳌拜党羽当道之时，太皇太后和康熙倒是一对相互扶持的祖孙。
可惜后来鳌拜倒台，遏必隆落败，索尼病逝，四大辅臣的势力几乎都落入寿康宫手中。
而随着万岁爷大婚后亲政，太皇太后强盛的的权势，自然与逐渐长成的康熙多了许多的冲突。
康熙需要把握所有的权力，而太皇太后不愿让出手中握了几十年的东西，看似的祖孙和睦，天家亲情，迟早会迎来这么一天。
经久的暗流涌动一朝爆发于人前，显然太皇太后败象已现，难以再支撑下去了。
而万岁爷这次显然也是要全部清算，不留余地了。
安亲王叹口气，于公理道义之上，太皇太后行的都是对国朝不利的举动，他也是时候该站队了。
岳乐起身跪下，坚定自己的立场：“老臣所见，太皇太后作恶之多，只觉触目惊心，请万岁爷处置，老臣绝无二话。”
康熙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安亲王素来也是有些自恃战功，桀骜不驯的，今日倒也乖顺了起来。
可见是终于正确地认识了自己身为臣子的位置了，也是好事。
康熙居高临下地望着岳乐魁梧的身子淡淡地说道：
“安亲王耿介，是朝中一向称颂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此事兹事体大，朕便先封锁寿康宫，只能委屈皇祖母一阵了。”
最后一句是对太皇太后说的，康熙睥睨的眼神扫过，转身欲走。
大局已定，日后，太皇太后再难掀起风浪。
这尊贵的寿康宫他不会收回，只是太皇太后怕是再也不能出来了。
孝庄也知道他的打算，她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也是天子的亲祖母，先帝的生母，做的事不可能宣告天下。
康熙身为孙辈，更不可能杀了她，可是要太皇太后失去一辈子最离不开的权势，便是比杀了她更加难受。
孝庄脸色全然灰暗下来，可是若说后悔，那是半点都没有。
她声线低哑，那保养精致的富贵面容似乎一瞬之间变得满是沟壑，双眼中暴露出无限的恶意：
“好好好，这就是哀家的好孙子，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玄烨，你现在是风光了，难道就忘了当年那般艰难之时，是谁把你捧上王座？”
太皇太后死死盯着康熙的背影，就算是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也不曾低下自己的头。
话语中充斥着无限的讥讽：“你可是踩着哀家的肩膀上位的，这就是你的良心！你还真当钮祜禄氏是全心为你？她对你没有半分爱意，虽为万岁，活得却十分可笑！”
康熙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过身，而是用一种相当怜悯的语气，仿佛是在施舍一般。
“孙儿已经长大了，皇祖母还是多忧心些自己，至于朕和皇后···”
青年男子轻笑出声，“自然会同心同德，子孙满堂，便不劳皇祖母牵挂了。”
说罢，他大步迈出了昏暗的寿康宫，唯留太皇太后在身后发狠大喊：“你迟早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哀家等着看那一天。”
安亲王岳乐追随康熙而去，最后注视了苍老的孝庄一眼。
太皇太后本可以安享天年，却因为贪恋权势而落得这样的下场，还真是让人唏嘘。
他原本对独断专行的康熙有些微词，而今也收起了不逊。
当今是连亲祖母都要幽禁的狠角色，他以后可得紧着点皮子。
在宗人府做事，可不比原先领兵在外，山高皇帝远，全凭他做主。
康熙虽然年岁不大，手段和狠心却一样也不少。
目睹了今夜，岳乐更多了几分警醒，心里再也不敢将康熙视为乳臭未干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