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亲缘
下朝后,封妃的圣旨便送到了永寿宫和承乾宫。
流筝微微挑了一下娟秀的眉毛,前世她并没有被封贵妃,是三年后直接册为继后,这一世大抵是因为多了承乾宫,朝中局势又有变化,才引发了这一连串变化。
倒是听到那番“皇贵妃”言论,流筝那平静无波的眼才多了几分意外。
竹月试探着说:“奴婢记得,这位范大人似乎是欠了老爷一回。”
流筝点点头,也不瞒她:“范老大人是知恩图报的,钮祜禄氏现下无人在朝中,便无人为本宫出头,是以范大人才行此义举,不过,还是交给阿玛去办吧,本宫不宜和朝中重臣来往过密。”
在流筝看来,这贵妃和妃位也没什么差别,她脸色淡淡,在梁九功的面前都懒得伪装。
兰香和竹月相视无言,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竹月叹了口气,自从仁孝皇后崩逝,她们娘娘似乎连斗争的心气都没有了,每日脸上连个笑容都看不到,情绪看上去是很稳定的差。
兰香点点头,确实,娘娘看上去对世间都没什么兴致了,每日用膳与往日类似,然而人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瘦下去。
幸好···幸好娘娘还有她牵挂的人。
竹月寻思着人应当也要到了,她从小太监那听到消息,不由得露出微笑,几步走到流筝面前:“娘娘,夫人和三姑娘到永寿宫宫门前了。”
流筝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淡然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皲裂。
看到流筝大吃一惊的样子,兰香扑哧一下笑了,真是很久没有见到过姑娘这么呆愣愣的,似乎回到了年少时分。
竹月也难掩嘴边笑意:“娘娘您决定,要不要请进来说话?”
仿佛有一股清风拂过心田,带走了流筝此刻所有的怅惘和疲惫,只剩下纯然的喜悦。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流筝急急忙忙地起身:“快请,别让她们等急了。”
她翘首以待,激动的询问两个侍女:“是你们把娘和妹妹请来永寿宫的?”
竹月笑着点头,向流筝请罪:“都是奴婢的主意,用了娘娘的腰牌,恰好夫人和三小姐也在宫中守灵,一路上行些方便即可,请娘娘责罚,都是奴婢自作主张。”
流筝眼里全是欣喜,亲自扶起竹月,她都三年没有见过家人了,怎么会责怪。
此时的流筝只有期待和喜悦,是啊,她现在掌握着后宫的实权,只是这么点小事怎么会行不通。
隔着深深庭院和三载岁月,流筝终于见到了她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身影。
“娘,云舒···”流筝踩着几寸高的花盆底鞋冲出了正殿,她迫不及待地要拥她们入怀。
“阿筝”
“姐姐”
母女三人紧紧搂在一处,肖似的脸颊上都遍布着泪痕,情绪激动的什么也说不出,唯有哭泣才能发泄这些年的苦。
连竹月和兰香也在一旁看着红了眼眶,娘娘这一路的艰辛和险阻她们都看在眼里,能有今日的团聚,都是在宫里关关难过关关过,一步步带着血泪踏过来的。
“阿筝,还是先进殿吧。”还是舒舒觉罗氏最先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若是传到旁人耳中,没准又要对女儿加以构陷。
“是,走,咱们进去聊。”流筝用帕子抹去了脸上的湿润,幸亏近日因为守灵未上妆粉,不然定要糊成一脸。
三人紧紧相携着进了殿,关上门之后,流筝也没有按照规矩高高的坐在上首,而是让搬了三个绣墩来,就这么绕成一个小圆。
亲人之间紧紧相贴,流筝不舍得放开这两双牵挂已久的手。
舒舒觉罗氏细细地看着流筝,三年了,她没有一刻不牵挂这个锁在深宫中的女儿。
哪怕是她终于熬出头了,当娘的心还是放不下。
“阿筝,你瘦了,你在宫里也要好生活着,吃好,穿好,不要记挂着家里。”
“是啊,阿姐,你真的要好好待自己。”就连云舒也心疼姐姐,她穿上锦衣华服很美,但是失去了眉宇间的英气和开朗,云舒还是更喜欢三年前自由自在的姐姐。
哪怕只着一件简单的红衣,便也是风华绝代。
现在的姐姐,也不是不美了,而是坚毅的树和娇弱的花本身就是不可以比较的。
说完关心的话,她们惊觉手掌中的那双手在颤抖,流筝一把搂住妹妹,在家人面前她的情绪剧烈翻滚,可是她该怎么对她们说起悲惨的前世,怎么对她们说起心中宏大的计划。
说出来了,只会让她们担心。
舒舒觉罗氏看在眼里,一开始是心疼,可是心中却渐渐起了疑惑。
她眯起和流筝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敏锐的觉得不对劲,若是流筝只是受了委屈,那以她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别扭性格,只会硬挺着和她们说,她在宫里过得很好,这样好让家人放心。
可是···难道她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所以才这么委屈?
知女莫若母,流筝心中的纠结,她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舒舒觉罗氏轻柔的把这两姐妹分开,捻起帕子先是给流筝擦干净脸,再是云舒,她吩咐竹月和兰香带着二姑娘到偏殿玩会儿。
云舒今年十五,是个大姑娘了,也知道这是额娘和阿姐有话要说,就很乖巧的跟着婢女离开。
她们三人刚走,舒舒觉罗氏就牵住流筝的手:“阿筝,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就告诉娘,到底哪里为难?”
她平素爽朗大方,现下放柔了声音,动之以情,只是想要为女人心中的烦恼排解一二。
舒舒觉罗氏心中酸涩难当,她运气好,选了流筝的父亲遏必隆,一生夫妻和睦,从未红过脸,跟着他欸一的难受也就只有钮祜禄氏不被重用的这三年。
可是舒舒觉罗氏一辈子过的潇洒自在,她最爱的长女却不得自由,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做娘的是最知道她的性子的,看似洒脱,实则傲气,自然是不屑于争宠的,她更爱广阔的天地风光,如何守得住这深宫的寂寞。
“额娘,你别哭了,我都···告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