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贵妃
坤宁宫一片缟素，元后的身后事办的很隆重。
“娘娘，万岁爷为皇后择取了谥号为‘仁孝’，今日发了祭文。”竹月跪在流筝的耳边悄声告知今日的消息。
流筝点点头，继续在大行皇后灵前守着，人都没了，什么谥号又有什么意义。
不多时，蒋嬷嬷抱着襁褓中的二阿哥前来祭拜，嫡子才过完百日，生母便去世了，近日宫中有不少人在议论二阿哥克母。
流筝眼皮也不抬一下，二阿哥身份尊贵，乃是中宫嫡子，自然有很多人保着他。
而流筝不过是答应了玉敏做这最后一道防线，可不会事事都向着。
“娘娘，您跪的够久了，奴婢扶您去歇息会吧。”竹月看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实在担忧，总是隔两个时辰便要提醒流筝注意休息。
“过了两个时辰了？”流筝心中默念着佛经偈语，淡淡地反问竹月。
竹月低下头：“没有。”
流筝抚了抚竹月的手，让她退下：“多少人都在盯着本宫，多日的苦心筹谋，成败在此一刻，竹月，我要撑下去。”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又昭显着无穷的决心，竹月知道，她是真的能够做到。
竹月应诺，悄悄退到一边，暗暗红了眼圈，昨日娘娘守完灵回宫时，一揭开膝盖便见到一大片的红肿青淤，每日都是如此跪着，即使是抹了药膏也总是不见好。
流筝的每一步都迈的扎实坚定，她宛若破釜沉舟，只为达到那个彼岸。
这些时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哪怕是再刁钻不过的那拉氏，都得承认昭妃打理后宫的能力。
她不像是赫舍里氏是一只展翅的鹰，一入宫便空降成为皇后，统领后宫，而是一场润物无声的雨，渐渐得到后宫的人心，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恩泽。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心所向，势不可挡。
······
皇后崩逝，康熙宣布辍朝三日后第一次早朝，便有人请旨：
“仁孝皇后崩逝，臣等万分悲痛，然后宫不可一日为主，恳请皇上择选一人为继后，使大清百姓安宁，后宫祥和。”
康熙眼眸深深，心中直想冷笑，不知这是哪门子的猪脑子，到底是凭什么立于朝堂之上。
他眼风一横，威严地厉声呵斥：“来人，把此人脱去官服，撤去官职，为何大清会有此等昏庸糊涂的官员，仁孝皇后逝去方才三日，便要朕改立新后，三年后，国丧方解，继立皇后一事，从后再议。”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索额图难看至极的脸色：“后宫也并非无主，仁孝皇后病重时，便是昭妃代理宫权，宫里也是照样的风平浪静。”
康熙高坐龙椅之上，漠视地扫视着底下议论纷纷的群臣，冷笑一声：“原来你们是觉得昭妃德不配位吗？还是妃位太低了，不足以代掌宫权？”
万岁爷这话也太重了，加之方才同僚的经验，一时之间朝堂上鸦雀无声，众人皆不敢再出言了。
唯有一人站了出来，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胡子和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头子，他身姿清瘦却也笔挺，浑身散发着温和的书卷气。
康熙面对这位老者时，语气也有所缓和：“范老大人有何事要说？”
范文程历仕大清四代帝王，清朝开国时的规制大多出自其手，在当朝为文臣之首，康熙很是敬重。
之间老大人认真地鞠了一躬，向康熙提了个建议：“既然万岁爷以为昭妃娘娘适宜代管六宫，不如效仿前朝皇后崩逝前例，加封昭妃为贵妃或是皇贵妃，以安后宫之心。”
佟国维听到这是坐不住了，原本索额图派人试探时，他还可以看个热闹，但是现在他听到“皇贵妃”三个字是真的要疯了，范文程这个老东西真是个搅屎棍！
皇贵妃也是能随便封的？
现在朝堂上的哪个人没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的皇贵妃董鄂氏，二十年前，她迷得先帝爷强抢臣妻，气死兄弟，椒房独宠，就算是死了，先帝都不顾皇后还在时的事实，要追封她为皇后。
佟国维下意识抬头，视线落在康熙的脸上，万岁爷一定不会同意的，他的生母，佟国维的亲姐姐佟妃就是因为董鄂妃才不受宠，就连康熙小时候都没怎么得到过先帝爷的照看。
可是···佟国维不可置信地发现了康熙脸上的迟疑，他竟然在犹豫！
佟国维心脏怦怦跳，钮祜禄氏的女儿手段如此高超，竟然能令万岁爷疯到这个程度，那他的初瑶怎么办。
所幸康熙还没那么糊涂，当下立一位皇贵妃定然会在前朝和后宫掀起巨浪，不利于大清的安稳，但是他认为范文程的建议也很中肯，于是便取了个折中之计。
“那便封昭妃为昭贵妃，承乾宫佟佳氏为懿妃，昭贵妃总领宫务，懿妃协理。”
朝臣们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现象，便齐齐跪下：“皇上圣明。”
范文程轻叹息一声，他也算是报了钮祜禄氏的恩情了，昭贵妃之后的路还是得靠她自己走。
······
前朝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根深叶茂的寿康宫。
太皇太后眼神一凝，但只是微微一顿，便拿起了桌上的六安瓜片，淡淡地把浮沫撇去，轻轻地品了一口苦涩的滋味。
“范文程请立皇贵妃？他真是胆大包天，钮祜禄氏的恩就有那么大？他竟敢冒着触怒哀家的风险···”
孝庄重重的把天青色的茶盏砸在了木几子上，眼中显露出狠辣和森冷。
“还有赫舍里氏，佟佳氏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佟佳·初瑶入宫才三月不到便封妃，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呵，她们还真是皇帝的心尖子。”
苏茉儿嬷嬷都没料到太皇太后竟然会动这么大的气，她只能先劝着：“太皇太后您想，这也是好事，便让她们三家厮杀，索性后位只有一个，佟佳氏和钮祜禄氏如何能够和睦，如何能够‘共掌’？”
孝庄脸上的怒火稍歇，却还是觉得气不过，她偏过头问苏茉儿：“你说这玄烨他到底想立谁？昭贵妃还是懿妃？”
她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疑问，声音中蕴藏着一股狠劲：“不论是谁，最后也只能是钮祜禄氏。佟佳氏是决计不会与哀家站在一处的，但是钮祜禄氏还可以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