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枪打出头鸟
流筝微微有些无语地望着这位站出来的老福晋,她都闹不太懂了。
这位都是宗室中辈分数一数二高的老前辈了,难道真的不知道有句话叫枪打出头鸟吗?
流筝看向对面下首的索额图,果不其然在对方的黑脸上看出了无奈和震惊。
流筝微微一笑,不是早有安排的闹事,就更好了。
赫舍里氏送来的这阵东风,流筝是要接下的。
太皇太后目光一闪,显然是看别人热闹不嫌事大,温和地询问:“循亲王老太妃有何事?”
这位循亲王老福晋出身赫舍里氏,与太皇太后同辈,也就是皇后的嫡亲姑祖母。
觥筹交错顿时便静了下来,流筝抬手示意,丝竹管弦之音也都停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喧闹的前方。
“臣妇年纪大了,实在见不得昭妃逾越,家中由此等妾室执掌实在不成体统,今日的洗三宴便大大的不妥。
为二阿哥洗三的竟不是皇后亲母,且还招来了歌姬,堂堂交泰殿尽是靡靡之音,哪里看得出皇室的威严,还请太皇太后,皇上去了昭妃掌宫之权。”
流筝简直要被这个只长岁数,不长头脑的老妇人气笑了,她一段话骂了三个人,真是有本事!
没见到上方太皇太后和康熙的脸色都黑了,她管理后宫可是他们都同意了的,老赫舍里氏骂了流筝的水平,也就是骂了两位大佛识人不清。
流筝微微摇头,简直是太弱了,简直可以轻易反驳。
流筝优雅地从席位上走出来,面对如此严厉的责问,她不急不缓,显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上首的康熙眼中的怒火稍歇,他的女人就是应该从容不迫,这等小人之语实在不应惧怕。
流筝面带微笑,条理清晰地反驳道:“本宫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老福晋,竟引来如此的诬陷陷害,只是老福晋您实在是说错了。
其一,本宫并未逾越,而是太皇太后亲授宫权,寿康宫中的嬷嬷在一旁协助着,本宫不过代管,凤印在寿康宫,凤令在坤宁宫,实在不知道何处超出了妃位的界限;
其二,今日的洗三宴所有筹划本宫均已上呈太皇太后与万岁爷,负责洗三的四全嬷嬷选的是宗室中最有子孙福气的一位,不知老福晋有何处不满。
请您明示,到底是不满于本宫,还是不满于您这次没有能在洗三宴中插上一脚呢?”
流筝微笑注视着冒出了满头冷汗的老妇人,显然是在等她回答,见她无言以对,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陈词:
“其三,您认为今日尽是靡靡之音,难道满殿的人都是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吗?
这样的说法,恕本宫不赞同,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嫡子洗三,音律不过是添些喜庆。
若是您有所不满,自可以私下里在太皇太后面前指责,实在不应当将场面闹得这样不愉快,让臣工们如何继续下去呢?”
康熙眼眸微亮,这才是大清朝后妃该有的气度,不卑不亢,宽容大度且也不失端庄。
流筝并不知道康熙心中的激动,她只是把不合理的地方全部驳了回去,顺便把老赫舍里氏一张脸给打肿了而已。
其实若非这妇人还有这么个讨厌的姓氏,这么高的身份,这么倚老卖老的讨厌作风,流筝是肯定不会为难一个老婆子的。
可她偏偏有,那流筝也只好对不住,让老人家把脸丢宫里了,料她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流筝句句在理,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老赫舍里氏的心口,她方才也是拼着一口气才敢替皇后出这个头,现在才清醒过来,自己真是太大胆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这个同辈的妯娌这辈子好运,养成了这样蠢笨如猪的德行。
过失的循亲王敬重妻子,儿子孝敬母亲,可是她竟然连昭妃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对付不过,真是枉活了几十年了。
只是老福晋再如何也是爱新觉罗宗妇,太皇太后骂她蠢,也不得不给她找个台阶下:
“老福晋定是吃酒吃多了,晕了头,如何就当众失了礼,真是···昭妃你把老福晋安排一下。”
流筝应是,派了几个宫女将腿软的老赫舍里氏搀走了,殿中很快恢复了轻松愉悦的气氛,然而所有人都有了这么个印象,永寿宫昭妃,或者说钮祜禄氏又要崛起了,成为后族不过是指日可待。
往日落魄的钮祜禄氏以后可得好好掂量着对待了。
不多时,遏必隆的席位旁便多了许多前来套近乎的人,然而他却统统找理由拒绝了。
这些人并不值得他交心,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不如和家人多相处一会。
流筝的生母舒舒觉罗氏想到昨日从宫里送出来的消息,便也凑过来:
“老爷,你一定要争气,你看赫舍里氏那些姑婆都是怎么欺负咱们阿筝的,就知道她在宫里怎么过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好好的争取上进,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这张老脸,也要为咱们可怜的闺女撑腰啊,你听见没!”
舒舒觉罗氏越说越大声,遏必隆左耳快被她喊聋了,他黝黑的脸上面无表情,却相当认真地点点头,不止是因为夫人的嘱咐,也是因为他心口一直有一口恶气。
长女流筝是他从小捧在手中的掌上明珠,却被皇室冷落了三年,偏偏家族丝毫帮不上她,只能拖她后腿,遏必隆又是自责惭愧自己无用,又是气愤皇室冷血无情。
现在终于有翻身的机会,非得干死赫舍里氏,遏必隆在桌案下握紧双拳,他女儿在后宫发力,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立得起来才行。
舒舒觉罗氏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她看上的男人,挺起宽厚胸膛,拿起红缨长枪。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才是男儿本色!
她看着前方被康熙亲自扶起来的流筝,心下总算有些安慰了,从前皇后掌宫时,钮祜禄氏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进宫拜见,甚至连皇家宴会都没有一席之地。
做额娘的,可是要想死女儿了。
虽是好久不见,但是看流筝方才一身威仪的样子,舒舒觉罗氏竟是十分想哭,阿筝她长大了,她学会了保护自己,她得经历多少痛才能磨去自己一身刺,委身于皇家之下。
额娘闭上眼,她性子淡泊,可是现在为了女儿和丈夫也是不得不争,才能让女儿有家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