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世界的中心起舞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那么开始吧！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说着。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个镜子，这团不可名状的东西拿着照相机，咔咔拍着。
有请第一位！记得看镜头啊！
q：你叫什么？
a：郑浩。
q：请自我介绍一下。
a：我是郑浩，神识公司总裁的儿子。我从小就尽享荣华富贵，别人想要的我很轻易就能得到。
q：可是你不满足。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a：不，我很满足！我可是神识总裁的儿子，别人不知道有多羡慕！所有想要的我都能拥有，我为什么不满足？
q：你想要的是什么？
a：钱，女人，地位，名誉
q：不对，这些你虽然都想要，但却不是最渴望的。你最渴望的是什么？
a：都说了就是这些啊！我已经满足了
q：看那边那个角落，那是谁？
a：那是，我？
q：没错，那是你。你从未变过，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个在阴暗角落里哭泣的小孩。即使尽享荣华富贵，你真正的渴望却从未被满足，你依旧是贪婪的。
a：我真正的渴望是？
q：你渴望被父亲亲眼看着。
a：原来是这样啊！我的眼睛！
那团不可名状的东西化成了郑浩的模样，将手放在郑浩的双眼上，然后便血流不止。贪婪是你的罪，你依旧只是那个在阴暗角落里哭泣的小孩罢了。你所想要看到的，再也不会看到了。
有请第二位！记得摆好造型啊！
q：你叫什么？
a：程浩彦，又或者是煜。
q：你想要探寻真理？
a：没错，我的人生意义就在于探寻真理。
q：你觉得你有什么罪吗？
a：傲慢。
q：这可真是傲慢的回答。
a：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凡人，但我仍要固执己见，这就是我的傲慢。
q：原来如此。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傲慢，恰恰相反，你极度自卑。你走路时总是低着头，和陌生人也不敢搭话，在事业、爱情上更是一塌糊涂。你自卑，你敏感，你脆弱，你害怕。从小体弱多病的你，早就知道活着的痛苦，也变得愈发冷血，尤其是对自己。看见那个在阴暗角落里哭泣的小孩吗？
a：那是，我？
q：没错，那是你。
a：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不可能是我！啊，我的膝盖！
那团不可名状的东西同样也化作煜的模样，把煜的膝盖取走，让他跪倒在面前。真是可悲啊，你的罪是傲慢，可自卑、敏感、脆弱却是你的底色。用伪神来欺骗自己，麻木自己，到头来不过是在阴暗角落里哭泣的小孩，实属可悲。
有请第三位！记得看镜子啊！
q：你叫什么？
a：林恒蔚。
q：我不知道该问你什么好，因为似乎你是全能的。
a：我并不这么认为。
q：为什么？因为你还是无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a：是的，我怕死。
q：你知道吗？你是一个人一切的理想化，每一项技能你都是最优秀的。“完美”就是你的代名词。但是生死终究是凡人无法跨越的，你也不例外。
a：即使我想明白了一切，可是在面对死亡时还是手足无措。
依旧是和前面一样。可叹可叹！你的罪是生命。漆黑的枪口抵住这跳动的鲜红的心脏，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白烟冒出，血液四溅。
有请第四位！哦是大美女啊，可得化好妆啊！
q：你叫什么？
a：澪。神使。
q：你是双重人格？
a：是的。
q：你觉得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a：当然是，我已经历经了无数次的轮回。我还有深爱的人。
q：但是你没有自我，你只是个傀儡。
a：我不是！此刻的所思所想，都是我存在的证明！
q：但你从不曾真正自主思考过。同一个人下的两面阴影，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澪，还是神使。神使不过是神的投影，而附属于神使的澪则更是虚妄的。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只是一遍一遍地不断轮回，不断重演。浔似乎是你的唯一寄托，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到头来你不过是一个没有自我的附属品。
你的罪是存在，虽然存在，却没有自我。空无一物的你甚至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你走吧，化作澪一个模样的她说道。
有请最后一位！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浔。
q：所以你找到你要找寻的东西了吗？
a：没有
q：我想也是呢。
那么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不对吧，还有一位。
这团不可名状的东西坐在了照相机前，看着镜子。
也许我是神，可他们全都是我，他们的罪都是我的罪，我的身体和灵魂早就支离破碎了吧。照相机按下快门，这团东西瞬间碎了一地。
宇宙看似无边无际，实则亦有其边界。星球虽然有着漫长的生命，但亦有起源，亦有终点。假如有上帝的话，站在他的视角，宇宙一定十分荒凉，空虚，因为渺小的星球之间隔着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但倘若将自我无限放小，小到比渺小的星球还小，这时便可以坐在某个偏僻星球的偏僻草坪上，抬头仰望。星球组成银河静悬于头上，点亮了整个宇宙。以此看来，渺小未必是一件不幸的事。
你睡了过去，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会睡多久。但我坚信你一定会醒来。所以，我只是，静静地守在你的身边。
时间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流过。花海盛开，燕子归来。日夜交替，四季更迭。王国繁荣而又覆灭，友人也一个个地离我而去。渐渐地只剩下了我和你，就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在好多好多好多年前，有人最后一次来探访了我们。是煜。他之前还来看过我们几次。你知道吗？煜也终于找到了值得守护的人，叫芙兰朵。我还见过几次，长得可像张雨婷了。他们还一起到这个星球最遥远的地方去看极光。
我记得很清楚，他带了最好的酒。我们肆无忌惮地喝着酒，聊着天，什么都聊，从白天到晚上，彷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事都聊完。
他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拍了拍衣角。“我也差不多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恐怕这是最后一次来见你了吧。我也老了啊，不过你还是当年的模样。以后多保重。”
他留下了这最后的话，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再也没有回头地走了。
林恒蔚给了我近乎无限的生命，可是却没有给程浩彦。不过我想，最后，他应该也是开心的吧。
就这样，煜走后，真的就只剩下我和你了。
除了看着漫天星辰，我就只看着你，看着你闭上的眼睛，抚摸着你的长发。千万年来都这样。可是，慢慢地我的视线也模糊了。时间终于也给我留下了痕迹。
那个疯狂科学家说的对，魔力其实是并不守恒的。在那一战过后，宇宙的魔力被过多的消耗，过早地就开始崩坏。也许文明在千万年的时间里曾经繁荣过，但终将逝去，永远停留在历史里。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我也想了很多。我想了我从哪里出发，又要到哪里去。我一生都在尝试锚定自我，可愈发飘摇，终归虚无。
星球开始崩解破碎，一块一块地，如同掉落的天花板。
澪你看，下雪了呢，是雪呢！破碎星球的尘埃，组成的雪，洋洋洒洒，淹没了天地。
一片虚无之中，似有人在呼唤。是谁？
澪，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神使？
我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我想我就到这了。接下来，你不再是什么神使，澪就是澪。好好地活下去吧，我自己。
澪你看啊！是雪啊！然后我真的看到了，她的眼睛。虽然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但此刻我确信，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那蓝宝石般的眼睛。
她微笑着抚摸我的脸，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手掉落在她那可爱的脸蛋上。
“浔？”
终于，终于，你终于睁开眼睛了呢，澪
浔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吗？
嗯，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抱歉，让你等的太久太久了
有你在，一切都不算久。
世界啊，终于开始彻底奏响崩坏的交响曲，爆炸声轰鸣，漫天星球尘埃纷飞。
浔。
怎么了，澪？
你记不记得，在好多年前，我们曾约好要跳一场舞。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生病了，所以没跳成。
那么，现在跳吧。
于是我轻轻拉起她的手，在这崩坏的世界中心，以破碎声为乐，以尘埃白雪为景，跳上一支末世圆舞曲。
而此时，世界终于彻底崩坏。浔和澪手牵着手，这次又将飘往何方。
浔感到似有一束微光，但意识还很模糊，睁不开眼睛。“这是，鸟的声音？还有水声？好舒服啊，我这是躺在草坪上？”微风拂过，带来泥土与绿草的清香。终于他再一次睁开眼，一双蓝蓝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
“澪？”
澪高兴地紧紧抱住了他。
“我们这是在哪？世界不应该已经毁灭了吗？”
“嘿嘿，你看！”
浔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蓝天白云，绿草碧波，和那静静伫立的小木屋。
欢迎回来，浔。
夜晚，浔拉着澪的手，躺在木屋前的草坪上。漫天星光。
“澪，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林恒蔚留下的话，我想现在我大概懂他的意思了。”
“嗯，你说。”
“我们对于神来说，不过是小说中的人物，亦或是电影中的人物，甚至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们的一切都依赖于神，这个世界的命运早已是既定的。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但林恒蔚还说过，神是不完全的，这听起来非常矛盾，明明神能主宰一切，为什么会不完全呢？”
“澪你想，我们现在是存在着的对吧。”
“对啊。”
“我们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
“这问题好奇怪啊，就像这样存在啊。”
“那我再问你，假设你写的一本小说，书中的人物对你来说是有生命的吗？”
“当然没有，等等，所以你是说？”
“事实上你也无法想象书中的人物如果有生命，他们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的。因为我们是不完全的，我们的上面还有对于我们而言的神。所以神，假设是作者，虽然能决定我们世界的一切，但无法准确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形式。如果小说被改编成动画，那么我们又是动画中的人物，如果有读者看了它后产生了一些思考，那么我们又存在于脑海之中。我们的存在形式，其实是完全未知的。”
“神不完全，神也是迷茫的。就像程浩彦对于我们而言是神，但是在我们的世界却能做到很多他的世界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所经历的这些神的恶意，实际也是神自己的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他试图通过我们以寻求答案，寻求解脱。”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们的未来也是完全未知的。澪你想，如果不同的人看了，或许脑海中会有不同于作者的想法，那么我们就有超越小说剧本的生活了。这么看来，其实未来也是完全未知的。”
结果到头来，我的找寻还是没有得到准确答案。也许我的找寻还将继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已经找到很多东西了。
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未来又将如何？
所以，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