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血与罪
“求你了！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复活吗？”澪跪在神使的面前，苦苦哀求着，而后者则是无奈地皱眉摇摇头。
“就算你求我，也没用啊。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身为神使我不可能去改变。已经逝去的灵魂，将永远去往沉眠的地方，不容亵渎。”
“这不是他的本愿，他一直痛苦着，一直迷茫着。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澪掩面哭着。
神使叹了口气，说道：“澪，这当然不是任何人的本愿，但这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已经沾染上的血与罪，是逃脱不了的，你只能去面对事实。他为了你，双手沾满鲜血，而被保护的洁白的你，又该做些什么呢？你当然可以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神身上，毕竟我们本来也没有‘自我’一说。只不过这样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不能我到底该怎么做”绝望与无力袭来，长久以来的压抑使澪在崩溃的边缘。
神使在澪旁边坐了下来，摸着她的头说道：“这我是帮不了你的。浔一直以来看着的是澪，而不是我。”
待澪走后，神使还是久久坐在原地，抬头看着这永恒的虚无之境。如果真要说的话，世界因我而存在，因果由我定夺，发展成什么样也不过是按照我的剧本。当然我也大可以把一切责任都推给神，一直以来我也都这样尝试说服自己，只不过总以为早已麻木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那这样的话，我才是罪的代名词吧。
神啊，你到底还要愚弄我们到何种程度？
那天以后，时间就仿佛停止了。残暴的君王啊，用恐怖统治着国家。孤城之上，只剩下孤独的王，和孤独的女王。凛然绽放的鲜花啊，吸取的是滋养它的大地的血。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是要互相伤害呢。
我时常看见，他一个人在花园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痴痴看着从天窗上投下来的那一束光。满地的鲜花，是衰落的无奈。
所有人被王用线牵着，在铁幕之下，上演一场无声的荒唐默剧。而王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心早已被神掏空，从前他是为了找寻，现在他已经迷失。
空空的城市，空空的宫殿，空空的王位。孤城之上的女王啊，躺在繁花之中，用血与泪，唱着最后的挽歌。
我是澪，也是神使。他很痛苦，我不想这样。如果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话，浔是因为我才痛苦的话，那是不是只要我不存在，就可以了？对啊，一切本来就都是我的错，是不是我不存在了，世界就会摆脱神的控制，浔也会解脱？以前也想过无数次的吧，在一个人的夜晚，无数次刀尖在那条线上挑拨着，只是没有下得去手。我只是神使的一个投影，我本来就不该存在。那么。
蝴蝶振动的双翼被折断，就让一切结束。一把用冰制成的匕首，扎进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血融化严寒的冰，慢慢浸润已经枯萎凋零的花朵。孤城之上的女王啊，用血与残花作为最后的葬礼。
这样就好了。
这样大家就不会再痛苦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梦。就这么闭上双眼。
一个巴掌打过来，狠狠打在澪的脸上。她有些愕然。
“这就是你得出的做法吗？笨蛋！”神使怒斥道。
澪缓缓睁开双眼，但一切都很模糊，看不太清楚，只是隐隐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着她。这个声音，是浔？
浔在花园的正中央，抱着澪，绝望地呼喊着。一束阳光打下来，正好包裹着浔和澪。看见澪终于慢慢睁开双眼，浔如释重负。
“太好了，赶上了，太好了”
“浔”
“笨蛋！为什么要这么做？”浔泪如雨下，紧紧抱着澪。
“因为你很痛苦我不想你这么痛苦”
“笨蛋，不是约好了两个人一直一直要在一起吗？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没有你才是真正的痛苦啊！”
“抱歉啊，浔我又添麻烦了。”
“笨蛋，才没有呢一直以来让你担心了。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不是个合格的王，本来也不是个当王的料。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两个人一起，就像以前那样。”
无限牢狱之中，大门缓缓打开。墨菲斯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这里只有一片死寂。饥饿早已使他失去人样。
“王王？”墨菲斯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
浔也不说话，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一扇铁门，将两个人隔开。
“为什么要背叛我？”
墨菲斯低下头，说道：“大概是因为，欲望吧。王位总是有这样无穷的魔力，很小的时候我就曾幻想过。后来我看着您登上王位，那个曾经远在天边的王位，现在却近在眼前。一股欲火在我心中燃烧，愈烧愈烈。我想着您不死不灭，而我终究只有短短一生，这样我什么也留不下。因为我的愚蠢，才犯下了如此大错，您杀了我吧，这是我应得的。”
浔：“你知道吗，现在世人都称呼我为鲜血皇帝，暴虐皇帝，这个国家也正在走向消亡。我终于发现了，我没有这个能力的，我没有当王的能力。一直以来也都是依靠着你，才统一了世界，建立了国家。我知道的，你有能力，你适合这个位置。”
墨菲斯：“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浔站了起来，说道：“墨菲斯，我需要你当这个国家的王。你本来声望就高，就借讨伐鲜血皇帝为由，登上王位吧，然后把这个国家拉回正轨。”
墨菲斯：“等等，等等，我不明白，这太奇怪了吧，是我背叛了您啊！为什么”
浔：“墨菲斯啊，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罪是洗不清的，偿还不了的，当然你也一样。所有我做的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我会永远背负我的罪，在这永世‘鲜血皇帝’的骂名之下。你也要背负你的罪，背负名为英雄与王的枷锁，一辈子都将被禁锢。等你真正当了王，或许你会发现，它远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王”墨菲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浔解开墨菲斯的锁。他拔出剑，在墨菲斯的右脸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了下来。
“但是约定还是要遵守的，如果你背叛我，那我就杀了你。所以现在，过去的墨菲斯已死，活着的只有新王和英雄。当然我不会原谅你，你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我，按照我的期望治理这个国家，被我利用。如果再有一丝一毫的背叛，我这个历史的幽灵也不会放过你，我也有这个能力。另外，或许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遥远，封印解除可能近在眼前。在世界毁灭之前，就让我们一起好好努力，偿还自己的罪吧。”
墨菲斯跪在地上，痛哭道：“王，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您的恩情我将永生铭记。”
不知何时，澪也进来了。
“浔，不对啊。”
“怎么了，澪？有哪里不对？”
澪拉起浔的手：“不是所有的都要由你一个人承担，我是女王，我们是共犯，我们是同罪，我的双手早就和你一样沾满鲜血。所以别再一个人承担了，好吗？多依靠依靠我。”
浔笑了笑，轻轻地吻了澪。
是啊，我们是共犯呢。那一起走吧，澪，一起离开这里。
“共犯吗真是的，愚蠢的我自己啊，也终于有一点长进了吗？”永恒虚无中，神使静静看着这一切。
现在是黄昏了啊，我观测的这个世界。在那遥远的地平线，落日将最后的余晖洒向人间，染红了遥远的天空。一瞬间，我竟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被那温暖的光包裹着。
真的很美啊。但是啊，澪，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黄昏之后，永夜将要到来，我们谁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