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夫子会变戏法
“真是如此？”纪老听后迅速敛去面上的笑容，似乎也感到惊讶不已，“她只是个凡人，怎会算不出？若是连你也算不出，那还真是件怪事。”
墨华眼底的光渐渐淡了下去，眼中慢慢聚起一层云雾，翻涌得厉害。
纪老困惑地捋着白须，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方才我看了她几眼，倒觉着她有些像一个人……”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起了一阵风，再一看哪里还寻得那人半点身影。
……
黎音一路狂奔着跑了回来，到家的时候早已是日落西山。她心中有些许惶恐，小心翼翼地从一棵大树背后朝着物屋子望去，竟意外地没有看见丑婆。
要是平常自己这么晚回来，丑婆早就拿着棍棒在门口等着“伺候”她了。而如今不见得她的身影，黎音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慌恐。
惴惴不安地朝前走去，黎音穿过围栏来到了院子中，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里屋飘来，她一下子便闻出了那是红烧肉！
娘亲竟然烧肉给她吃？！
原本不安的心情立刻被抚平，黎音蹦着跳进了门，正遇上丑婆端着一碗红烧肉从厨房走出来。
“还站在那儿做什么？不快去洗手过来吃饭吗？”丑婆不客气地往黎音脑袋上敲了两下。
这一敲却把黎音乐坏了，当下便乐颠颠地跑出去用手冲了手，接着便一屁股坐在桌前，望着眼前的肉流着哈喇子。
“娘！音儿吃了！”刚一说完，黎音便立马将筷子伸了进去，埋头在碗里大口地吃着，不多时，满满的一碗红烧肉便见了个底朝天。
咽下最后一口肉，黎音满足地笑了。
一旁的丑婆只是静静地吃着素菜，优雅的举止，端庄的气质，与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大相径庭。
“音儿吃饱了！”
黎音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走出了屋子，跑去鸡窝旁喂鸡。
身后，丑婆默默看着她，不经意间，隐隐有几缕仙气萦绕在黎音周围。
她微微一怔，清亮的双眸透出犀利冷然的目光。
……
之后的日子里，黎音都早早地起床去村里，也每每都能在日落之前赶回来。
她心中欢喜得很，跟着墨华，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便已经认识了两百来个字，而且都能正确书写。
“若你是个男娃，以后必成大器啊，可惜，可惜了。”有一天，纪老忍不住这样对她说道。
于是，后来的几天，落入墨华耳中的是这样重复不断的问题。
“老夫子说我若是个男娃，以后定成大器，为何是男娃就可成大器？音儿是女儿身，女子便成不了大器吗？”
黎音有些不服气地撅着嘴，大大咧咧地说道：“难道李绅和牛二就能成大器了？”
墨华无奈地笑笑，忍不住伸手刮了刮那白嫩的小鼻子：“没想到阿音竟会这般记仇。”
他似乎很喜欢叫她阿音，这样的称呼不但不会让黎音感到不习惯，相反，倒是让她感到亲切的很。
“一个人不论男女，若是能潜心修学，最后都能成大器。”
“那夫子觉得黎音如何？”一张满是期待的小脸凑了上去。
“你天资聪慧，学起东西来比谁都快。但活泼有余，若能有个不急不躁的性子，将来确是能让众人刮目相看。”
黎音眼珠子滴溜一转，夫子这是在夸她吗？
“夫子，阿音什么时候才能读诗啊？”
“你想学诗？”
“想啊！”她都已经想了好久了。
墨华在她回答之时手里蓦然翻出来一本诗集，惹得黎音在一旁惊奇地乱叫：“夫子夫子！这书从哪里来的？你刚刚手里未曾拿书啊！莫非你会变戏法不成？”
“我将书藏于衣袖之中。”墨华淡淡应答，之后翻开了书页说，“你虽已认得百字，却不一定能理解诗句，先将此诗诵读十遍，之后再将你所领会的说与我听。”
黎音立刻端坐，小心翼翼地捧起书，仿佛手中的是什么易碎的宝贝。
第一遍读得磕磕绊绊，第二遍磕绊少了些，到了第三遍才流畅地完整读了下来。
十遍下来，黎音已能将诗滚瓜烂熟地背下，不但如此，还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与体会。
顺畅的语句，几乎精准的分析，让身边的墨华微微吃了一惊。
“真是聪慧。”
“是夫子教的好！”黎音的脸蛋因受了赞赏而有些红润。
墨华见那轮落日又向西偏了偏，便不经意地问道：“你家住在何处？”
“一直向西走，渡过一条河，翻过一座山，山谷中有座小房子，那里便是我家。”
“这般远？”
“嗯。”黎音点着头，有些自豪地说，“我娘是个医婆，救过好多人呢，现在虽然没有人来找她看病了，但每天她都会让我运些草药上村来卖，应该也能治好不少人吧。”
墨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底浮现淡淡的柔和。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你娘担心了。”
“是，夫子明日见！”
……
黎音欢天喜地地回到家，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里丑婆每天晚上都给她准备了最喜欢吃的红烧肉，黎音多次问到，她却不明说。
这次，黎音没有闻到熟悉的香味，心中小小地失落了下，但依旧满脸笑容地走进了屋子。
“娘，音儿回来了。”
厨房里没有人应答，安静得很。
“娘？”黎音又喊了一声，疑惑地来到了厨房。
脚上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眼前忽然一黑。
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在自家后院的地窖里。心中一惊，黎音立刻起身，双腿却像被灌满了铅，怎么也迈不开一步。
“娘！娘！”惊恐慢慢占据了她的心头，内心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上方的阶梯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黎音激动地喊道：“娘！音儿在这儿！”
丑婆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手里端着一碗饭和两碟素菜。
黎音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神色不解地看着她。
丑婆触到她探究的目光，神色一凛，语气决然地说道：“最近几日，你可有和陌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