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英雄救美
宋野昏头昏脑逃出,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许久。
商贩的叫卖此起彼伏,看起来十分热闹。
宋野揉了揉泛红的脸颊,顺着人流前行。
就算没有容祀帮忙,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找到人,毕竟他还有寻人符咒……
宋野顿住,迅速摸遍浑身上下。
他:“……”
指路的符篆貌似在被落下的昭陵手里。
宋野转身欲原路返回,结果刚掉头就被人撞倒,手掌蹭破了皮,血珠直往外冒。
而撞倒他的罪魁祸首看都没看他一眼,双手叉腰堵在酒楼门前破口大骂:“你们什么态度!竟敢这样对我!小心我让我爹拆了你们这家酒楼!”
他骂得唾沫星子乱溅,狗仗人势的家仆也跟着摆谱,应和道:“敢将我家少爷丢出来,你们酒楼怕是不想干了!”
管事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完全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
“鲁公子若能将这月和上月的账结了,我们饭斋定会登门道歉,如果逾期不结的话,我们饭斋也会登门拜访。”
他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害得鲁公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打翻了调料一般,全糊在一张磕碜的脸上。
鲁公子语气弱了些,但还是骂骂咧咧道:“我赊几次账怎么了!平日打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跑,没钱了就跟赶苍蝇似的撵我走,呸!狗眼看人低!”
管事根本不搭理他,他话没说完的时候就回了酒楼,留下鲁公子一个人表演。
鲁公子气个半死,正打算回去找人来踢场子的时候,眼睛陡然一亮,张嘴就是一句调戏。
“小娘子是哪的人家,怎生得如此俏丽,跟像仙子一般?”
他□□着伸手想摸摸宋野脸颊,宋野后撤一步,一柄雪白长剑正好横在他们之间,挡下男子所有的轻佻。
宋野侧目,剑柄那端的公子气宇轩昂,玄衣如墨,宛如一柄利剑破九霄般冷峻锋利。
他低眉:“请自重。”
鲁公子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肩,转又还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最后几句话被公子冰冷的目光堵回,鲁公子企图用冷哼掩饰自己的胆怯,但腿还是止不住打颤,最后勉勉强强道:“本公子才不跟这种拿剑的莽夫计较,我们走!”
他甩袖离开,几个也被公子气势震慑的家仆也连忙跟着滚蛋。
看热闹的人群见热闹走了,也笑笑各自散了。
宋野拍掉衣上尘土,拱手道谢:“多谢公子为我解围。”
君子雅正的公子微微颔首,“姑娘不必道谢。”
说完他又递给宋野一盒伤药,宋野接住正想纠正他称呼的错误,结果抬头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宋野握住药膏,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了句:“谢谢,但我是个男孩子不是姑娘。”
虽然公子早已远去。
宋野是个实打实的路痴,以前有法力傍身时可以驱动符咒指明方向,但现在他是凡人之躯,路痴这个属性已经完全藏不住了。
宋野走走停停,太阳高挂头顶的时候他都没找到回茶楼的路,最后只能蹲在路边大树下避暑。
夏末的太阳毒得狠,宋野现在是凡躯,身体弱得很,久晒容易晕倒。
他捧脸在树下埋头苦思,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刚跑出茶楼的路,却是一片空白,弯弯绕绕的一条路都不记得。
他抱头无奈放弃回忆,正打算在原地等容祀来寻自己,却忽然听见一阵喝彩声,循声望去,声音是对面的茶肆的。
宋野走进去时,正好听见说书人声泪俱下地说道:“可怜我身无长物,唯有一身肝胆赴往沙场,岁娘……你可愿等我十年。”
他转变腔调:“岁娘哭,泪如雨下,不住地点头,道。”
“妾,愿等君归……”
说书人情绪饱满,叙述的故事娓娓动听,当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宋野找了个位子接着听,直接听到了故事结局。
“那年雪大,战场鲜血凝结成冰,将军抵抗三天终是不敌,万箭穿膛过,死前手中还握着玉佩,是岁娘赠予。”
说书人摇扇吟诵:“将军沙场征战死,伊人十载无处寻。”
说到这里,已经有不少感怀之人开始抹泪,宋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眼尾都成了湿红色,挠人心尖。
坐在他旁边的俊雅青年看见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小公子不必如此伤心,书中故事都是假的,当不得真。”
宋野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可故事大多不都是发生过才会被编篡出来的吗?”
青年愣住,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宋野不再说话,“啪”一声将一锭金子拍在桌上,冲青年道谢后便匆匆出了茶肆。
青年被他突如其来的阔气吓了一跳,等人走远后才露出无奈的笑来。
宋野出了茶肆拐进一条巷子里,没走几步就被喊住。
几位虎背熊腰的男子站在巷口,目光不善地打量宋野,面上刀疤狰狞,一脸戾气。
他们上前堵住宋野去路,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典型的打劫台词,宋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经历调戏后,又被人打劫了。
他心里郁闷:怕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宋野不想多生事端,而且对于他来说,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于是他掏出一袋金叶子扔出,问道:“这些够了吗?”
他们打开袋子抓出一把金叶子,脸上是掩不住的贪婪神色。
其中一个胖个子眼睛珠子在宋野身上转了一圈,尖酸道:“就这点东西还想打发我们,你当我们是乞丐吗!”
一个人应和:“是呀是呀,这点东西都不够我们的酒钱。”
宋野抿唇,丢出一袋珍珠,问道:“够了吗?”
领头的接住,喜上眉梢。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阔绰的小公子,还不会反抗,说给就给。
但他还是不满足:“这些还是差了点……”
男子眼冒绿光地盯住宋野项间的长命锁,得寸进尺道:“若小公子愿意将长命锁交出,我们马上就走。”
宋野没想到他们竟然变本加厉,还打起他长命锁的注意,当场拒绝道:“这个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
“这可容不得你拒绝!”
男人狞笑,朝同伙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一齐逼近宋野。
宋野抓住自己的长命锁一直后退,水波般的黑纹悄悄泛起,浮上他的颈边,黑龙模样的咒纹游于腕上,最后蛰伏在他侧颈,潜藏在衣襟中。
暗红的光在黑纹中微微闪烁,恍若染血,咒纹都仿佛拥有了生命,不受控制地游动起来,吞吐着鲜血。
似乎感受到宋野的不愉,黑龙周身弥漫的红也愈发鲜艳,叫嚣着冲出,将一切撕碎。
宋野五指嵌入手心,耳畔恍恍惚惚响起一声倨傲的冷笑。
“呵……”
其实十恶咒最恐怖的地方并非生生世世的痛苦与法力的不断侵蚀,而是阴魂不散的纠缠。
一朵森白的骨花蓦然开在宋野掌心滴落的鲜血上,余光里一闪而过的艳红血咒刺目至极,似妖似邪。
宋野面色惨白,动作利落地朝威胁他的领头扑去,领头被猛地扑在地上,后脑勺磕出一个大包。
他正欲骂人,却发现后背一凉,动一下都疼痛难忍,血腥味直往鼻子钻。
男子自己看不见后背如何但和他一起的都看得很清楚。
鲜血淋漓,肉都溃烂了,后背上的衣服被毁去,灰都没剩。
他们几乎不敢想象宋野晚上一步的情形,到时候鲜血淋漓可能就不止后背一个了。
“啊!”
领头慢半拍地叫出来,白日见鬼一样光着鲜血淋漓的后背跑了,其余人顿时作鸟兽散,转眼不见人影。
清风徐徐穿巷而过,四周极静,仿佛人气都散没了。
宋野抱头蹲下,没有安全感地将长命锁护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温暖。
“哥……”
他声音软软,略带哭腔,听着就惹人心疼。
“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宋野带泪抬头,赶来的青年弯下腰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神色却很温柔。
宋野吸吸鼻子,泪珠还在眼中打转,泪光粼粼,我见犹怜。
他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青年,看起来十分委屈。
青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纤细柔弱的小公子,忍不住想关心几分,却又尴尬此时的沉默,只好干笑着指了指自己,道:“还记得我吗?我们刚在茶肆还说过话呢。”
宋野点头,鼻音可爱:“记得。”
顾存星蹲下和这位抱成一团的小少年平视,踌躇着搭上他的背抚了抚。
“没事了,坏人都跑了,你……”他顿了顿,顺便察看少年身上有没有伤,接着问道:“可丢失什么东西?”
宋野眨眼,然后摇了摇头,回道:“只遗失了一袋金叶子和珍珠而已。”
顾存星站起来撸起袖子道:“你待在着,我帮你抢回来。”
宋野拉住他衣摆,摇摇头道:“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必要麻烦你。”
他偷偷打量顾存星的神色,坦坦荡荡,看起来并不知道刚才那回事。
“小公子,你家在哪里,要不让顾某送你回去吧。”
顾存星好心问道,他实在是不忍心把这发着颤的小公子丢在这不管不问。
宋野茫然道:“不知道。”
这下轮到顾存星为难了。
莫非少年被刚才的劫匪吓傻了,连家在哪都记不起了,不过一想到自己刚看见少年时,他蹲在墙角面色惨白的模样,心里也信了七分。
他应是自幼养在父母膝下,不曾接触人世险恶,现在遭遇此劫定然吓坏了,需要时间缓缓。
顾存星耐着性子问:“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宋野回道:“……宋嘉。”
顾存星道:“我姓顾,名存星,让我先带你离开,可以吗?”
宋野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余光掠过顾存星拇指上的玉板指,低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