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天
沈株对这对父子的“恩怨情仇”丝毫不知，在她心里，两人相亲相爱，整天凑到一起说悄悄话，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插不进嘴，关系可谓好的不得了。
夏天天热，沈株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隐隐显露出姣好的身形，盈盈如玉，正贼兮兮地剥荔枝吃。
这些荔枝是南方上供的，数量不多，但新鲜，甚至滴落下露水，味道也出奇的好。
太好吃了，沈株忍了又忍，没忍住，利用自己身为太后的特权，将这批荔枝拦下来，瞒得死死的，沈祚根本不知道有这批荔枝的存在。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沈株一边感慨，一边小嘴巴巴的吃，幸福得瘫在榻上，舒服得不得了。
“娘娘，奴婢听说荔枝吃多了会上火，您要不少吃一点。”
春华在一旁剥着荔枝，看着自家软泥似的瘫在床榻上的主子，欲言又止。
姿势虽不雅，但因着那张脸，也是九天仙女似的好看。
往常主子从来都是端庄得体，直到遇见谢知遇以后，才越来越放肆，现在脾性更是跟个小孩子差不多了。
但吃这么多荔枝，会对身体不好的呀！
“没事，我吃得不多。”
沈株又一颗下肚，浑不在意。
正巧谢知遇打开帘子进来，听到沈株的话，又看到一边散落的荔枝皮和核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人来了，春华识趣地推了下去，一瞬间，屋内只剩下沈株和谢知遇两个人。
“怎么吃了这么多？”
谢知遇看了眼快要堆起小山的荔枝皮，揉了揉沈株白嫩的小肚子，不出所料，果然鼓鼓的。
手感不错。
男人又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两下。
沈株羞得满脸通红，用力拍开他的手，“我爱吃多少吃多少，要你管？”
“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男人拢袖坐到塌上，“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当然不能。
没事就赶紧替你儿子处理政务，来找她多浪费时间，万一因为这个导致她沈家的江山动摇，她找谁哭去？
沈株虽然没说话，但满眼都写满了这个意思。
谢知遇怎么看不明白？
他都气笑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谢知遇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沈株的脸颊。
沈株吃痛，拍掉他的手，“好痛！你下手轻点！”
谢知遇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疼呢。”
“谁像你啊，铁打的。”沈株嘟囔道，“再不说你到底来干什么，把你赶出去了啊。”
沈株自认为恶狠狠地威胁，当然，落在谢知遇眼里，就跟一只小猫逞凶一样，不仅不凶，还可爱的不得了。
谢知遇决定不逗她了，正色道，“我好像找到孙尧的踪迹了。”
孙尧？
要是谢知遇不说，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可是，谢知遇找他干嘛？孙尧不是和他的“小太监”双宿双飞了吗？
这都快过了两三年了，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孙尧原来是我的部下，但他同时是蒋卓的亲生儿子。”
谢知遇张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沈株小嘴惊得闭不上，“蒋……蒋卓的儿子？”
“对，这是我最近才查到的。”
说起来，谢知遇也是心绪复杂。
二十多年前，蒋卓去了一次南方。
那个老家伙，在哪都要女人伺候，孙尧的母亲就恰好是那个女人。
她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使手段怀上了孙尧，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蒋卓拍拍屁股就走了。
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孙尧。
“那这么说，孙尧和蒋霏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听过蒋霏的名字了，想当初，蒋霏还差点成为谢知遇的未婚妻，不过现在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假死进宫……当了太监。
谢知遇点头，他面色有些复杂，沈株不明白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对蒋霏念念不忘吧？
不可能吧？
他俩当时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但很快，她就知道，她想错了。
谢知遇接下来每一句话，都炸裂至极！
孙尧当初私奔的那个“小太监”清瞻，其实名唤穆戈尔，身份还大有来历。
他其实是北边蛮族一个部落的首领。
沈株听过北边蛮族的名头，一群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骑术精湛，武力高强，一直对北方的肥沃土地虎视眈眈。
南北动荡的时候没有南下，完全是因为他们内部分成了好几个部落，谁也不服谁，天天自己打仗。
穆戈尔带领的部落实力强劲，他本人也富有谋略，是百年来最有望统一草原的人。
所以，孙尧是去给人当首领夫人了？
谢知遇却摇了摇头，“首领夫人不是他，是蒋霏。”
当初蒋卓死后，谢知遇没管蒋霏，那女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杀了自己所有的弟弟妹妹之后，跑去找穆戈尔寻求庇护。
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渠道认识的穆戈尔。
“然后呢？”
然后？
谢知遇默了，脸皮厚如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后……穆戈尔就把孙尧和蒋霏都收了……”
沈株：？？？！！！
她只听说过有些帝王荒淫无道，会收姐妹花，居然还有收兄妹的？
这这这……
这这这……
沈株也默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找孙尧做什么？”
谢知遇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孙尧当初，应该把祚儿的身世透露给了蒋卓。”
岂止是应该？简直是八九不离十。
不然蒋卓也不会急匆匆地想着对沈株母子下手。
“他图什么啊？”
沈株愕然，透亮的眼里满是不解。
沈株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难道他是想借蒋卓之手除掉我们，然后自己登上皇位？”
谢知遇点点头，“有可能。”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或许，还与其他的事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沈株有些担忧，“他既然是蒋卓的儿子，肯定对我们恨之入骨。”
谢知遇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了。只要他有任何异动，我们就能立刻知晓。”
沈株稍稍安心，但还是嘱咐道：“你也要小心，毕竟他是你曾经的部下，对你的了解恐怕比我们更深。”
谢知遇微笑着揽过沈株的肩膀，“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别再偷吃荔枝了，小心上火。”
沈株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啦！”
“所以，夫人，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边疆？”
“去边疆？”
沈株不懂话题怎么跳跃地这么快，而且，沈祚那么小，她身为太后不坐镇紫禁城，去了边疆沈祚怎么办？
虽然她确实没有去过边疆，对边疆也有几分好奇。
“没关系，有班叔他们顶着，咱们离开一段时间没什么的。”
谢知遇安慰，说的信誓旦旦，实际是沈祚前世当政了这么多年，真要有急事，他肯定能应付过来。
说白了，一家三口，只有沈祚当过皇帝。
这就是亲爹对儿子的自信。
沈株有些被说动了，但左想右想，还是觉得留下一个四岁的小孩不太合适。
“他早晚要独立，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话虽这么说，但是……”
四岁也太小了吧……
沈株话没说完，沈祚小脚啪嗒啪嗒地跑进来，“母后母后，我愿意自己，你就和爹一起去吧！”
前所未有的善解人意，整个人都散发着人畜无害的气息。
“可是，母后和你父亲一起去了，你就要自己一个人了，你不害怕吗？”
沈株试图改变儿子的想法，但这次沈祚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咬死了支持他们一起去边疆。
“你实话告诉母后，是不是他教你这么说的？”
沈株瞥了谢知遇一眼，沈祚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是哦，母后，父亲说边疆风景秀美，孩儿想让你去看。”
嗷！
好贴心的儿子。
沈株感动得两眼汪汪，抱着沈祚的脸蛋亲了又亲，“好，就听你的！”
沈祚给了谢知遇一个得意的小表情，看，你说了那么多不还是得我亲自出马？真是个废物。
谢知遇没搭理嘚瑟的儿子，而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你娘过了这关，你等着。
……
敲定了要去，就要安排相关的事。
谢知遇故技重施，找了个属下易容成沈株的样子顶着，至于他，明面上只有太监的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和寡居太后关系匪浅的太监，突然消失了也没人注意。
据沈祚回忆，沈株是在宫里被人刺杀的，当时甚至是和谢知遇在一起，但依旧被人杀了。
具体内情，他那时候太小了，加上母后死了伤心过度，已经没有多少记忆。长大了之后，全宫上下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当年知道的都走得走，散得散，他根本问不出什么。
只隐约记得好像与孙尧有关，这也是谢知遇卯足了劲地调查孙尧下落的原因。
但调查的结果让谢知遇第一次有了棘手之感，这件事，不仅涉及到孙尧和穆戈尔，似乎，还与他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谢知遇其实骗了沈株，他不是对自己的身世毫无记忆。
事实上，他天生早慧，甚至还记得三岁之前的事。
那是一个无比压抑的地方，他的母亲受不了无尽的黑暗，一把火烧了那个基地，他因为贪玩，侥幸逃过一劫，但从此成了孤儿，一直流浪在外，直到被蒋卓的人捡走。
蒋卓到底让下面的人捡了多少孩子回去，甚至连他都记不清了，身边的面目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和另外六个人最终赢得了这场养蛊的游戏，成了蒋卓的七个义子和左膀右臂。
他一直计划着干掉蒋卓，相信他剩下的六个“兄弟”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你追我赶，在背地里蠢蠢欲动，生怕蒋卓死在其他人手里。
好在最后蒋卓的项上人头落在了他手里，他前二十多年的黑暗和压抑，伴随着蒋卓的死，彻底落下帷幕。
他有妻子，有儿子，生活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
重生的儿子告诉他，沈株还有两年就会被人刺杀而亡，甚至他在身边都拦不住。
这件事牵扯到他的身世，他以为已经死了的那些人，居然死灰复燃了。
事实上，谢知遇懂事之后，详细的调查过那个基地，还派人去过他记忆里的遗址。
但结果寥寥，甚至让他怀疑过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
直到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听一个走四方的道士讲起一个组织。
前朝覆灭之后，仍然有余孽不甘，创办了一个组织一心复国，传承至今，已有上百年，他们的信徒不计其数，组织上层很少，但全有前朝血脉。
每代只有一个圣女，与那些人交合，像皇室一般，将组织传承下去。
不过，那道士也说，这只是民间传说而已，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真正见过那个组织。
谢知遇却知道，并不是。
真的有这个组织，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前朝血脉。
他顺着这个方向调查，还真让他查出了东西。
他当时待的，应该只是那个组织的一个重要据点，虽然让整个组织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但不至于覆灭，休养生息多年后又死灰复燃。
但这与沈株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沈株是为了他挡刀而死的吗？
不不不。
如果他真的与前朝余孽有关，他们没有杀他的理由，而且，他相信自己，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让沈株替自己挡刀。
还有所谓的圣女，又是哪里来的呢？
可这个组织太过神秘，他们似乎很注重扫尾工作，谢知遇根本查不出太多的消息，而沈祚那个废物知道的又太少。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废物到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知遇有时都想，自己那么聪明，沈株也不笨，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堂堂皇帝，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没办法，儿子太废物，谢知遇只能先带着妻子跑路去边疆。
就算他能加强防卫，可前世沈株依旧在那种情况下死了，他不敢去赌。
至于紫禁城，就留给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