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决定

    李镇霆竭尽全力去理解这个问题的错综复杂之处。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困惑。“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说服州长们再给斯坦福一次机会，他们是否愿意暂缓撤离地球的计划呢？”

    霍恩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他们会的。只要斯坦福能够成功，地球和我们整个联邦中类似的世界将再次焕发生机，变得温暖而宜居。难道这样一个机会不值得我们去尝试吗”

    李镇霆听后，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又重燃了一丝希望之火。“你说得对，”他感慨道，“确实值得一试。”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然而，他仍然心存疑虑，于是转向霍恩问道：“你认为这个太阳能炉项目真的能够成功吗？我是说，它是否足够安全？”

    霍恩沉思片刻后，用平和而坚定的语气回答道：“根据所有的数学证据来看，它是可行的。但是，李镇霆，这个决定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你的人民——我是说，他们是否愿意为了地球的未来而冒险。记住，这是一个相对较小的群体，他们可以随时起飞，直到任何潜在的危险过去。”

    李镇霆听了霍恩的话，心中渐渐明朗起来。他意识到，他并没有权力将他的人民置于过深的困境之中。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和勇气都吸入体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那就这样决定了吗？”霍恩询问道。“斯坦福和我交情匪浅，我可以提前给他发送信息，确保在我们着陆时他能赶到那里。他会协助你完成必要的认罪文件。”

    李镇霆注视着他们三人，那三张他熟悉的、与众不同的脸庞。他必须给予他们信任，深信他们所言非虚。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确实信任着他们。

    “好的，”李镇霆回答道。“我觉得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好。”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霍恩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李镇霆感到一丝窒息感袭来，仿佛他已经义无反顾地踏入了一个远超过自己想象范围的深邃世界。霍恩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瞥了李镇霆一眼，随后说道：“你需要一些东西来振奋精神。我想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他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便手持一只巨大的灰色金属扁瓶返回。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大牙，笑道：“还好，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并非船上的普通员工，因此并未被禁止服用兴奋剂。快拿些杯子过来，罗威。”

    罗威带来了三个塑料杯子。“我们聪明的霍恩总是喜欢借助一些方程式来激发自己的活力，”他解释道，而灰发的霍恩则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霍恩小心翼翼地从扁瓶中倒出了一种清澈透明的液体。“试试这个，李镇霆。”

    这种液体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和蘑菇气息。紧接着，它仿佛在李镇霆的身体内部炸裂开来，一股灼热的浪潮涌向他的指尖。当他重新恢复呼吸后，他气喘吁吁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霍恩回答道：“这是从拉法星球上发现的一种真菌中提炼而来的。喝起来挺柔顺的，对吧？”

    李镇霆再次喝下一些酒，感觉到自己的忧虑稍稍减轻了一些。他轻松地坐下来，聆听着这些来自外星朋友们的交谈。他心里清楚，他们此刻与他交流仅仅是为了舒缓他的紧张情绪。

    “首次航行恐怕会异常艰难。”罗威说道。他如同一只被困住的猫咪般蜷缩在床铺上，眼眸中闪烁着遥远而慵懒的光芒。“我还记得自己的那次经历。当时我们朝着昴宿星开火的时候，一半的能源就已经消耗殆尽了，那些小行星就像被激怒的蜜蜂一样朝我们涌过来。”

    霍恩沉重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你可还记得那艘大陵星漂号的残骸？当时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那里仿佛是一座冰冷刺骨的巨大陵墓，而那些深邃幽暗的裂口，则如同无底深渊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李镇霆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交谈，话题逐渐转向了曾经在联邦星空边境之外的远航经历。他们谈论着来自星云、彗星以及宇宙云所带来的重重险境，还有在荒芜世界上遭遇的惊涛骇浪般的海难。

    李镇霆缓缓地引用一段话说道：“所以说，咱们切不可轻信麦哲伦星与德雷克星那些杂碎的话。相反，我们应当倾听那些环绕黄道而行的伟大航海家们；尤其要向那些成功绕过北极星，并将其视为指路灯塔的英勇冒险者们取经学习。”

    丹尼时来了兴致，好奇地追问道：“哦？这话是谁说的？莫非是你们那个时代便已经有人预见了未来的太空之旅不成？”

    “不，”李镇霆说。“一个比我还早一个世纪的人。他叫李闯 ，他也是个水手，不过是在地球的海洋上。”

    霍恩摇了摇头。“他们的日子一定很奇怪，只有一个小小的星球上的海洋可以冒险。”

    李镇霆说:“当然了，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冒险已经很难得了。”“秋天暴风雨中的大西洋，月光下的海湾……”一种痛苦的怀旧之情再次占据了他的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思乡之情，怀念一个永远消失的地球，怀念秋高气爽的夜晚里树叶燃烧的气味，怀念夏日阳光下的三叶草田，怀念蓝天、青山、雪山、寂静的村庄、古老的城市和在它们之间穿行的道路，怀念一切已经逝去、永远不会再来的东西。这使他甚至怀念那依然存在的地球，那颗疲惫、垂死的古老星球，至少还保留着他所熟悉的世界的记忆，以及那里同样了解那个世界的人们的记忆。周倩说得对，旧的生活方式和旧的事物是最好的!他在这陌生的无边无际中做什么呢

    然后，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异样而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那是一种既充满同情与理解，但同时又显得有些怪异且熟悉的神情；这些人形脸庞所流露出的情感让人感到既亲切又陌生。

    &34;再来一杯吧。&34; 他喃喃自语道。

    然而，这样做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反而似乎进一步加剧了他内心深处那种无法满足的渴望感。没过多久，李镇霆便默默地起身离开人群，回到属于自己的船舱里。

    进入船舱后，他顺手关闭了室内照明，并轻轻按下位于实心船体一侧的窗户按钮。随着窗户缓缓开启，一片漆黑如墨、繁星闪烁的海湾展现在眼前，一直延伸至遥远无垠的天际线处。他静静地坐在床铺边缘，凝视着窗外那片广袤而冷酷、毫无人情味可言的浩渺宇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恨之情；同时，也开始思考起自己肩负的那个看似无望的艰巨使命。

    没过多久，他便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有人正在轻轻敲着他的房门。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前并将其打开，走廊中的光线映照出眼前之人正是希瑞。

    她快速扫视一眼屋内那片幽暗之地后，旋即转过头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理解之意。轻声问道：“我能进去坐坐吗？”他默默侧身让开，同时抬手伸向门边的开关，然而这时她却开口道：“不用开灯，就这样吧。我同样喜欢凝视窗外的景致。”

    只见她移步至窗边的座椅处坐下，静默片刻后，便开始专注地凝望起窗外的景色。朦胧迷离的点点星光仿佛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面庞。

    李镇霆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讲话，原本心中那份强烈的敌意，此刻因内心的疑惑而稍稍有所消解。此时的她，几乎是以一种略显僵直的姿势坐在那里，身着一件灰褐色的夹克外套与一条休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既古怪又刻板。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如今她那明净的面容之上，似乎隐隐浮现出一丝疲倦与紧张之色。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那对如湖水般深邃而又若有所思的蓝色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他心里猛地一震，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希瑞跟自己呆在一块儿的时候并不自在啊！她分明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难道……她也是因为塔姆的事情而忧心忡忡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思忖起来，这样也好，一下子就让这位来自庞大联邦、原本气宇轩昂的高官变成了一个满心忧虑、坐立难安的女人，简直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般。

    只见希瑞轻启朱唇说道：“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告知于你——鉴于此案事态紧迫，情况特殊，总督已经批准我们在抵达塔姆四号机场后的次日，可以有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处理相关事宜。” “两个小时！！” 李镇霆失声惊叫道。如此短暂的时间，想要决定一个星球甚至整个宇宙的命运，岂不是痴人说梦？

    “总督们需要去处理来自半个银河系的各种难题。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时间分给其他人。因此，你必须认真细致地筹备好自己的方案。这次机会非常宝贵且唯一，绝对不存在举行第二次听证会这种可能性。”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觉得她应该不止是为了传递这句话才特意跑过来找他的吧？所以便耐下性子等待着，并不断给她施加压力让其开口说话。此刻，他也终于察觉到原来她跟自己一样，内心充满了焦虑不安以及深深的疲惫感。

    最终，希瑞极不情愿地开了口：“身为本部门的副行政长官，肯特拥有足够的权力，可以直接就这个议题向总督进言献策。”

    然而，对于这件事情，李镇霆并不了解其中内情，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

    “也许对你个人乃至你们整个民族而言，都将会产生天翻地覆般巨大的影响哦！”她郑重其事地发出警告之语。

    “具体会体现在哪些方面呢？”他追问道。

    她告诉他:“肯特雄心勃勃。他想当行政长官，以后想当州长，甚至可能当主席。他的志向是无限的。”

    现在，李镇霆开始明白了一点。“换句话说，正如霍恩所说，肯特想要接替 你的工作。”

    “没错。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的飞跃。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算要去犯下天理难容的罪孽，他也会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关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希瑞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他已经把解决地球问题看作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让自身能力突飞猛进的契机。而你破天荒地从过去穿越到现在这个时代，自然会引起众人的广泛关注和浓厚兴趣。无数个世界都会聚焦于这场即将举行的听证会。”

    只见她神情真挚地站立起身来，并走到他跟前，字斟句酌、谨小慎微地开口，只为能让对方领会自己话语中的深意。

    如果肯特能够成功地左右这场听证会的整体局势发展，如果他真的能拿出一些令人震惊不已的证据来证明我在处理与地球有关的事务时犯了错误，并有力地证明他才是更合适的人选，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一举成名，成为整个会场关注的焦点。

    此时此刻，李镇霆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通过表情或者语气流露出来，而是平静地问：“所以说，你很担心肯特会在这次听证会上给你制造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希瑞神情严肃且专注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没错——我清楚他绝对是有所企图的。自从我们启程离开之后，他一直都是一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样子跟我待在一块儿。可是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并不知晓。”她忧心忡忡地凝视着李镇霆，急切地询问道：“你是否了解呢？针对你们那边的人员，以及涉及到地球方面的事宜，肯特手上是否握有任何可以在听证会上派上用场的东西？”

    李镇霆缓缓地站起身来，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仿佛要透过她的面容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微微低下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嘴角渐渐泛起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却显得如此诡异和令人不安。

    起初，那只是一声轻微的轻笑，宛如微风轻拂过琴弦般轻柔；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笑声愈发响亮起来，如同怒涛拍岸一般汹涌澎湃。这是一种充满苦涩与愤恨的笑声，似乎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所有怨气一股脑儿地释放了出来。

    她惊愕地抬起头，望向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无法理解为何他会发出这样奇怪且可怕的笑声，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34;这个……&34; 他终于停下了笑声，用一种冷漠而嘲讽的语气说道： &34;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你身为联邦法律的代表者，自视甚高，以高傲大小姐的姿态降临地球，将我们视为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你对着我们发号施令，一会儿下达这个指令，一会儿又下达那个指令，甚至连和那些可怜的头脑简单、思维混乱的原始人交流都觉得难以忍受。可如今呢？当你自己那宝贝至极的工作面临危机之时，你却突然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跑到我这儿来寻求帮助，妄想让我去挽救它！&34;

    听到这些话，希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她那双湛蓝的眼眸开始闪烁出愤怒的光芒，原本苗条婀娜的身躯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僵直。

    李镇霆毫不客气地冲她吼道：“你明白不？我才不在乎谁是管理员呢，反正你也好，肯特也罢，你们俩统统跟我不是一路人！倘若他有本事接下你的活儿，那索性就让他掌权好咯——反正对于我以及我手头上的事情而言，并无任何影响可言！”

    此刻，从她那张因愤怒而变得惨白的面庞之上，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总算透过其庄重沉稳的表象，窥见了这位精明强干、才情出众的女官内心深处真实的情感世界，且已然将之牢牢掌控在手。

    “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啊，”希瑞气喘吁吁地道。“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低声下气地恳求你，只为保住自己的官职不成？”

    说话间，她的语调陡然升高，似是受到某种无名怒火的驱策一般，而这股怒火仿如汹涌澎湃的洪流般源源不绝，几近超出她那娇小身躯所能容纳的极限。此时此刻的他，宛若亲手揭开了一道封印，任由那蛰伏许久的炽烈激情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我的职位？我的官阶！你竟然敢这么说？你真的以为我跟那个自以为是的肯特一样，觉得有权指挥别人就是一种快乐吗？哼，你这个无知的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为联邦服务的精神！难道你觉得我心甘情愿地去遵守这个该死的家族传统，放弃自己的快乐时光，埋头苦学那些枯燥无味的知识，只是为了能够在星际飞船的船舱里或者在那些充满敌意的星球上度过一生吗？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尽情地跳舞、玩耍，享受自由自在的时光。而不是每天都要面对这些无休止的任务和压力。

    但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因为它们代表着我的责任和使命。我才不会担心、谋划、低声下气地来请求你这个原始人帮我保住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