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程式

    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神色。因为他们早就料到了他会有如此这般的反应，所以此时此刻正用眼角余光瞄着他，眼神之中闪烁着恶作剧成功后的光芒，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过，李镇霆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只见其在夹克衫的口袋里面紧紧握起了拳头，并且在心里面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没错，其实他的内心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恐惧感。平日里高谈阔论、对太空旅行评头论足那都是小意思，但真到了要离开无比坚实可靠的地球，在广袤无垠且虚无缥缈的宇宙当中肆意狂奔、急速冲刺甚至是自由落体的时候，就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码事了，只会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惊恐万分。此刻，他正跟霍恩以及朗姆两个人并排站立在塔尼斯号的舰船指挥室里，透过那块呈现出弧形的观景窗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正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地带。一阵刺骨的寒冷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并牢牢抓住了他的心脏位置。“这跟我之前想象中的场景完全就不一样！”他一边浑身发抖，一边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前面除了数之不尽的星星之外啥都没有——”

    他拼命地克制着内心那股强烈的欲望——去寻求支撑点或者紧紧抓住某样东西。然而，他并不想这样做，特别是当他感受到背后那群拥有古铜色肌肤的外星人们投来的充满好奇的目光时。此刻，在他的四周，广袤无垠的空间中弥漫着低沉的嗡嗡声，同时还伴随着轻微的震动，这便是星舰正在行进的唯一征兆。

    李镇霆笔直地站立在原地，双眼凝视着前方那无尽的黑暗深渊，繁星点点如同一盏盏明灯点缀其间。在这片浩瀚星海的正中央，织女星散发着耀眼的蓝光，犹如一座炽热的灯塔。而在其上方，闪烁着因时间扭曲而形成的七琴座和天鹰座的星辰；而在左上方，则是银河系中的太阳，它如同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出绚烂的光芒，并与其他星体交相辉映。

    周围的一切对李镇霆来说既陌生又充满神秘感，就好像他身陷在一个全然未知的宇宙迷宫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试图驱散心中涌起的恐惧。他清楚地意识到，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坚强，才能够勇敢地去应对眼前的这一切挑战。

    他缓缓合上双眸，任由思绪飘飞，将自身带入到一个英勇无畏的探险家角色当中，此时此刻的他正身处于一片混沌未开之地，周遭尽皆是神秘莫测之景。他默默念叨：“害怕不过是一瞬间产生的情绪罢了，若鼓起勇气一路向前，必能战胜一切！”言罢，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坚毅。至此，他深知已然完成自我蜕变，可以坦然自若地去迎接这充斥着无尽挑战及变数的浩渺宇宙。

    极目远眺，在那遥不可及之处，唯有头顶上方那片广袤无垠的天际透露出些许亮光，晴空万里无云；反观其他方位，则渐显朦胧迷离之态，宛如一幅慢慢褪色的画作。点点繁星于此间闪烁摇曳，其光芒似在疯狂舞动一般，时而蜷缩一团，时而又猛然炸裂开来，仿若正在上演一出悄然无声的绝美舞曲。

    霍恩朝身后控制板上的四个人微微点头，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你们知道推进的原理吗？”他问道，声音里透露出一种对科学的敬畏和热爱。“我们所利用的反作用射线，它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光速，正是它将宇宙中的尘埃推向后方，推动我们前进。”

    李镇霆深深地叹息一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迷茫与好奇之光。“我感觉自己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般一无所知。”他直率地吐露心声，“在我生存的那个年代，人类简直难以想象竟会有如此奇特的光线存在于世。爱因斯坦的方程式曾明确表明：一旦物质的运动速率超越光速，它将会无限制地膨胀开来。”

    霍恩发出一串低沉而又浑厚的笑声，其嗓音之中既饱含着对昔日科学家们的敬仰之情，同时也透露出对于崭新知识的热切渴望。“你们那位爱因斯坦无疑是位卓越非凡的伟大科学家，但他所处的时代终究受到一定局限。自那时起，我们已然开创出全新的知识领域，大规模控制技术成功遏制住了物质的无尽扩张，更有众多其他令人瞠目结舌的重大发现接踵而至。”

    李镇霆心不在焉地听着霍恩的解释，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处的织女星。那蓝白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仿佛是一颗傲慢的眼睛在凝视着他。他注视着那些星星，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感觉到了那些星星可怕的速度，它们像是噩梦般在无限的宇宙中坠落。这种感觉比任何飞行都要糟糕，他从未想过还会有比这更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如果他要永远生活在这个宇宙中，他永远不会忘记最后那一刻，他被绑在反冲的椅子上，试图放松身体却无法做到。他听着警钟响起，看着闪烁的灯光，感受着飞船外聚集的冲击力，他的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起飞……然而，那种被束缚在一个无法控制的移动物体中的感觉，那种可怕的幽闭恐惧症，却让他无法释怀。他知道，这将是他永生难忘的记忆。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深科技让船上的人能够抵御如此巨大的加速压力？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确得到了某种形式的保护，因为这种压力与急速上升的电梯内所感受到的压力相差无几。

    而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原因，则在于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地球正无可救药地坠落下去。这种认知使得电梯内部的氛围愈发恐怖凝重。他的耳边不时传来阵阵低语声和嘶嘶声，紧接着便是空气猛烈撞击破碎船体所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然而，这些声音转瞬间便销声匿迹。

    此刻，他已经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太空中。长久以来对于深渊和坠落的极度恐惧，令他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层单薄的金属地板下方无尽的虚空，仿佛一个无底洞般深不见底。他紧紧咬着自己的舌头，竭尽全力克制住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

    “别想了，”霍恩宽慰道，“记住，每个人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都会有第一次的尝试。我当年也以为自己熬不过首次起航的紧张。”他轻轻地搀扶着稍显颤栗的李镇霆，鼓励他继续前行。“咱们去桥上吧，你得尽快适应这一切。”

    他们一同来到了飞船的桥舱前。李镇霆凝视着前方浩渺无垠的宇宙，那里，太阳正肆无忌惮地燃烧着，没有空气和云朵遮挡它的光芒。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深知，即使心中充满恐惧，也不能像懦弱的狗一样屈服于它。

    他试着想象在织女星等待他的种种挑战，他必须为那座小小的城镇向外星的统治者们恳求。他该如何让那些轻松驾驭这艘飞船的人理解他的人民对他们这颗古老星球的深情厚意呢？

    然而，如果他不能成功完成这项任务，那么他将会让整个小镇的民众失望至极。这些善良淳朴的人们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而这份责任却是如此沉重且不容有失。这便是摆在眼前、无从逃避的事实——并非那浩渺无边的宇宙空间本身，亦非他个人对于这个无尽世界的感悟与体会，真正令他倍感压力的恰是肩头所承载着的神圣使命。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霍恩，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已经观察得足够久了，现在咱们出发吧。”说完之后，二人便将朗姆留在了桥舱之中，一同转身朝着楼下走去。此时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并肩行走于主走廊之上，李镇霆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好了，霍恩，事到如今，我真的很想弄清楚自己究竟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听到这话，霍恩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认真，他回答道：“跟我来吧，我们的盟友罗威还有丹尼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接下来，大家需要共同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应对之策才行。”

    他领着李镇霆穿过一条条楼梯和狭窄的走廊，来到一间离他房间不远的房间。对于李镇霆来说，能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封闭空间内稍作休息，暂时不用面对那令人窒息的宇宙空间，无疑是一种解脱。尽管他心中依然充满了恐惧，但那种疯狂的兴奋感也在悄然滋生——对于一个二十世纪的人来说，这样的体验确实太过震撼。

    丹尼那庞大的灰色身躯俯身在一张堆满了复杂符号的桌子上，他正在研究那些深奥的定理，似乎以此为乐。躺在铺位上的罗威向李镇霆解释道：“丹尼喜欢研究这些定理来打发时间。他甚至声称自己能够理解这些数字背后的深层含义。”

    霍恩的小眼睛在他平淡无奇的脸上闪闪发光。他把床单推到一边说:“坐下，李镇霆。这么说，我们现在既是朋友，又是盟友了。”

    “我想是的，”李镇霆语气沉重地说道，“必须得有人告诉我这个所谓的联盟究竟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在对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可是将我子民们的命运全都压在了这上面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霍恩轻声安慰道。只见他那毛茸茸的庞大身躯缓缓地趴在了霍恩的桌角边，好在这张书桌足够坚固扎实，完全能够承受得住他的重量。

    “之前我也跟你提过，咱们大家面临的其实都是同一个难题，而想要攻克它，则需要紧紧围绕着某个人以及某个特定的流程才行哦。”说到这儿，霍恩稍稍停顿了片刻。

    “说来也怪呢，李镇霆，你怎么会被丢到我们这儿来呢？按常理来讲，你理应和自己的族群待在一块儿呀。毕竟早在许久之前，你们人类便已从地球迁移出来了，此后更是一直处于不断迁徙、四处散落的状态，久而久之，也就逐渐丧失掉了对于初始诞生之地或是其他任何星球的归属感咯。如今的整个宇宙于你们而言，已然成为了新的家园，不再局限于区区一颗星球那么简单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李镇霆逐渐领悟到这个道理：那广袤无垠、并非私人所有的空间，以及频繁的时空穿梭之旅，常常能将一个人从陈旧狭隘的思维模式中抽离出来。周倩的想法是对的。霍恩紧接着说道，“然而，我们这些类人生物并无如此经历。当初人类踏足我们的世界之际，我们几近蛮荒，且对自身的蒙昧状况颇为自得。诚然，他们驯化了我们，如今我们也已获同等接纳。不过，在思想层面，我们依旧较为原始，始终眷恋着自己的故土，每逢需要迁徙之时便踟蹰不前——正如贵国国民现今之所为，纵然已习得了不再那般暴戾。当然，最终我们还是会妥协退让。只是近年来，我们愈发执拗地坚守原地，只因心中尚存一丝希冀——斯坦福的方程式。”

    “等等，”李镇霆突然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他皱起眉头，似乎对刚刚听到的话感到十分困惑。“我只是听说过斯坦福这个名字，但对于整个过程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我并不清楚。你刚才提到这是一个能让寒冷和濒临死亡的行星重获生机的过程？”霍恩微微颔首，表示肯定。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斯坦福的计划其实是要启动一种物质-能量转化的循环机制，这种机制类似于太阳内部的氢-氦转换过程。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在寒冷星球的深处引发一场核心级别的核反应循环。”李镇霆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对方，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惊和疑虑。许久之后，他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可是……这样做不就相当于在星球的核心处制造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太阳熔炉吗？简直就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啊！”面对李镇霆的质疑，霍恩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坚毅和自信。

    “一点都没错，这个想法真的太有创意且充满智慧了！它绝对会给联邦里那些冷冰冰、毫无生气和希望可言的世界带来全新的生命力——大家得明白，就算咱们母星的表面温度慢慢下降，但其内部还是蕴藏着异常丰富的热能资源呢。”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一下，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啊，当斯坦福在某颗小行星上尝试运用这种方式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实在让人感到特别遗憾。”

    “非常遗憾？”听到这话，李镇霆的语气里满是不解。“是啊，情况相当糟糕。斯坦福本来打算用能量炸弹去激发小行星内部的热循环系统，谁能料到竟然完全失控了，还引起了一场灾难性的巨大地震。实际上，那颗小行星差不多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了。而斯坦福一直觉得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他做实验的时候找不到足够大的星球来充当测试场地。而且他的那些公式也有力地支持了他的看法。”

    李镇霆皱眉问道：“那么，他为何不在一颗更大的星球上重新进行实验呢？”

    霍恩无奈地摇了摇头，“总督们不会允许的。”他叹息道，“他们认为这样的实验太过危险。”

    李镇霆反驳道：“但如果他在一个无人居住的星球上进行实验，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吗？”

    霍恩深深地叹息一声，似乎对于李镇霆的单纯和幼稚颇感无奈。&34;李镇霆啊，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吗&34;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惋惜与忧虑，&34;州长们根本就不希望斯坦福的计划取得成功。他们绝不容忍那些原始民族继续盘踞在自己的土地上。在他们全力打造一个名副其实的全球化星际社区之际，任何形式的狭隘民族主义都会遭到坚决抵制。&34;

    李镇霆听后，眉头紧蹙，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在这个广袤无垠的星际联盟中的所见所闻，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然而过了片刻，他终于缓缓开了口：

    &34;归根结底，你们无非就是想要借助我所在的世界，也就是我们的地球，去验证你们那些所谓的实验罢了。无论州长们的真实意图究竟怎样，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已然将这个计划视为极度危险且不可行之举。&34;

    霍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李镇霆，仿佛在等待他进一步的理解和反应。李镇霆也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改变地球的未来，但他也明白，在这个星际联盟中，每一个世界都可能是实验的棋盘，而他，只是一个渺小的棋子。

    霍恩面无表情地轻轻颔首，表示认同。“没错。总而言之，情况便是如此。然而，究竟是先在地球上展开测验，或者是于某颗荒废的星体实施，其实并无太大影响。问题的核心在于，必须想方设法逼迫那位州长同意再次进行这项测试。”

    霍恩突然失声惊叫：“莫非你还没看出来其中关联？若你孤身一人留守地球，你的申请必定会遭否决，原因就在于你提不出任何可行的撤退备选方案。但若是以推动斯坦福的行星复苏进程作为另一个选项，则有望既能造福地球，也有可能帮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