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远离
沉默持续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般。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霍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手中握着的杯子，似乎要将它看穿。
就在这时，王市长打破了沉寂，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只见他嘴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与霍恩刚才所言如出一辙的话语：&34;疏散？&34;紧接着又是一声低沉而疑惑的询问：&34;撤离？&34;
李镇霆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吸入腹中一般。他拼命压抑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逐字逐句地把那句话翻译出来：“前往另一颗星球的世界。”他的嗓音略微发颤，似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显露出内心的极度紧张。
说话间，李镇霆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向霍恩靠近，语气愈发激烈，近乎怒吼：“你觉得我们到底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他的双眼瞪得浑圆，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的火花。
而霍恩则默默地将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自己手中紧握的杯子上。他的眼神里弥漫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可奈何，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我说得太多了吧。”
然而，此时此刻，他所流露出的那份悲哀却并没有比先前的惊愕更具感染力。相反，它宛如一首凄婉的挽歌，悄然回荡在空气之中，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王市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头熊熊燃烧，那是一种与虚荣毫不相干的真实怒火。他死死地盯着希瑞和霍恩，眼中充满了愤恨。&34;他们早就清楚这一切！那个可恶的女人还有其他那些人！&34;他咬牙切齿道，&34;他们闯入这里，佯装成我们的挚友，却背地里耍尽手段&34;说到此处，他突然停下，因为内心的愤恨与惶恐如潮水般涌上，令他几近窒息。而就在不久前，他还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之中。
紧接着，他的嗓音骤然升高八度，怒吼道：&34;你去转达给他们，李镇霆！务必替我传话过去——倘若他们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乖乖离开地球，迁徙至某个——某个——&34;他变得语无伦次，只因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语实在太过荒谬可笑，&34;——某个荒唐透顶的鬼地方——哼，那他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34;
张教授对李镇霆说:“问问他，这些统治者，这是他们做的事吗我的意思是，把整个人口从一个世界迁移到另一个世界”
霍恩对此表示赞同。“哦,是的。每当某个星球上的生命在经济上变得不健全，或者生存的余地太小时，统治者就会把人们疏散到一个更好的世界。有很多这样的星球，温暖肥沃的星球，无人居住或几乎无人居住。他们对我自己的一些人也是这样做的。”
李镇霆愤怒地叫道:“人们就让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连反抗都没有”
霍恩说道：“人类啊！他们可是拥有着数百万年历史的文明种族！早已习惯于平和稳定的政府统治模式以及绝对的服从性。自从远古时期离开地球后便开始不断迁徙至各个星球居住生活，可以说对于这些人而言任何一颗星球都没有本质区别，并无特殊意义可言。然而像我们这种刚刚启蒙开智不久且相对更为原始落后的类人生物则大不相同，远不如他们那般理智冷静。面对此次撤离计划自然会产生诸多不满情绪甚至怨声载道起来……其实你们也是如此吧？”张教授语气严厉地质问着对方。
此时此刻正与市长交谈中的张教授见势不妙，只见王市长竟突然转身大步冲向门口准备离去。于是他迅速伸手牢牢抓住其外套并用力往回一拽将其拦下。而这位满脸愁容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市长则仍不死心地继续奋力挣扎试图摆脱束缚。
“我要告诉他们！”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并将头转向广场方向，那里正传来闹哄哄的中城居民们发出的阵阵狂欢声。“离开地球？”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们肯定会有很多意见要发表！”
“那你打算怎么做？”张教授提高音量，严厉地质问道，“制造骚乱吗？别犯傻了，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不行，我们必须和那个冰水般冷酷的金发女郎谈一谈。”说完，他用力摇晃着王市长的肩膀。
“够了，我说！”王市长终于停止了无谓的挣扎，他先看看张教授，又转头看看李镇霆，最后再次环顾四周。“好吧，”他无奈地答应道，“我们去跟他们谈一下吧。但是希望他们能够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言罢，他气冲冲地跺着脚转身回到屋里。
“居然敢命令我们离开自己的家园”王市长愤怒地吼道，“把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赶走，李镇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可信，他们”
“哦，闭上你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吧！”李镇霆一脸烦躁地吼道。“法律又岂是由他们所制定的？他们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假惺惺地给我们一个所谓公平的警告，好让我们清楚某些事情而已，但往往等到我们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却早已追悔莫及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然而此刻的他实在太过忙碌与焦虑，根本无暇分心去探究背后隐藏的深层动机。
“听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刚才市长的反应你也都瞧见了。哼，实话告诉你，不光是他，我们所有人都会做出相同甚至更激烈的反应。所以麻烦你转达给希瑞，让她尽快过来跟我们谈一谈撤退的相关事宜。并且转告她，我们最讨厌有人瞒着我们擅自行动。还有……”话到嘴边，他突然强行止住，对自己竟然如此动怒而感到诧异不已。沉默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算了，这些话还是由我亲自跟她说比较合适。”说完，只见霍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作为一个原始人对另一个原始人，我明白你的意思。”
霍恩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闪亮的牙齿，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会平安无事的，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船上的房间就好。其实呢，是我干了件坏事。我们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说错话啦，扰乱了原有的安排。”他们三个，无论是人形还是真正的人类，此时都面面相觑，然后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理解与释怀。
李镇霆伸出手，轻轻搭在霍恩毛茸茸的肩膀上，感受着那坚硬如铁般的肌肉。紧接着，霍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李镇霆。要是真遇到什么麻烦——我好像已经在空气中嗅到了浓浓的麻烦气息——你可得小心肯特那个家伙。希瑞这人可能有点过于自信，但至少她还算诚实可信。至于肯特嘛……呃，他做梦都想坐上希瑞现在的位置，为了能爬上去，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是拿刀割断别人的喉咙也在所不惜！”
“就是如此，”霍恩说道，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一定要牢记在心啊，李镇霆。”李镇霆默默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并向霍恩表达了谢意。随后，他们转身离去，将那份代表着反抗精神的信息带往船上。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李镇霆心中感慨万千。与此同时，市长也静静地凝视着他们远去，耳边回荡着那一路走来始终伴随着他们前往传送门的阵阵欢呼声。
&34;实在惭愧啊，我先前居然将他们称作&39;怪胎&39;。&34;市长突然打破沉寂，言辞间满溢着悔恨之情，&34;上苍啊！事实却是，相比起船上的那批人，他们反倒令我倍感亲切！&34;
一旁的张教授微微点头，流露出赞同之色：&34;确实如此，他们接受的教育水平及文化积淀皆与我们更为契合。不仅如此，他们还未曾舍弃那些源远流长的本土传统基石。反观我们本族子民，却渐渐背离了原有的轨迹。不得不说，他们的总体思维模式和理念实与我们迥然不同。而我们哎，现今的我们对自家同胞来说，或许已然显得颇为生疏了吧。&34;张教授的语调中弥漫着一抹无可奈何。
对李镇霆来说，外面的中城居民的欢呼和幸福现在成了一件具有讽刺意味的痛苦的事情。如果他们知道他们被安排了什么……
他朝着市长微微颔首示意后，转头看向张教授说道：“您能否陪同一下市长大人呢？尽量避免让他将此事告知他人。毕竟，相比起其他人来说，他更愿意听从您的意见与建议。”张教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问题，放心去吧，镇霆。好好休息一番，你完成了一项艰巨而又辛苦的任务——况且那个名叫希瑞的女子以及肯特两人在天亮之前应该不会到来。”
听到张教授这番话之后，李镇霆才缓缓走到床边躺下，但却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此时此刻的他早已疲惫不堪，然而霍恩所说的那句“撤离，撤离……前往另一个星球的世界”却如同洪钟一般，不断在其脑海当中回响，久久无法消散。一整晚，这些话语都萦绕心头。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生活在这个小镇上的每一个人，大家满心欢喜地认为自身所面临的困境已然解除；同时也想起了周倩——特别是周倩——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之情。
可以想象得到，市长的短视究竟忽略掉了些什么——一台规模宏大且实力强劲的政府机器正在操纵着这个未来的宇宙，而这艘巨大的飞船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仅仅只是这台庞然大物的一种象征罢了。
在一颗行将毁灭的星球之上，一小部分人想要长时间公然违背这个政府的命令，其难度可想而知。最终，还是张教授将他从忐忑难安的睡梦之中唤醒，并告知他希瑞与肯特已然抵达此处，市长也已召集起了市议会成员。
“我们需要你来完成翻译工作啊，镇霆，”张教授如此说道。“毕竟论及语言能力，你远胜我们所有人，这场会议至关重要，容不得出现半点误会或差错。”前往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途中，两人均沉默不语，此刻这座塔楼已被充当为市政厅使用。李镇霆心里清楚，张教授同自己一样忧心忡忡、心情沉重。
广场上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喜悦之情，他们聚集在此处只为一个目的：给那位给予自己无数帮助的好友送上最热烈的欢呼声！此时此刻，市政厅内部气氛异常凝重，众人围绕着一张硕大无比的金属桌子依次落座。市长及社会各界代表们神情严肃地注视着眼前两位来自外太空的不速之客——一男一女，据说是那广袤无垠宇宙空间的主宰者，统管着世间万物以及芸芸众生。
就在这时，李镇霆迈步走进大厅，刚一现身便立刻成为全场焦点所在。只见王市长死死盯住他不放，其眼神疲惫至极仿佛彻夜未眠一般，而且自昨晚开始便始终保持着这般阴郁低沉的情绪状态。&34;还是由你去问问她吧，李镇霆,&34; 王市长开口说道，同时用手指向那个女子,&34; 让她告诉大家关于撤离计划是否属实&34; 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希瑞并示意她回答问题
希瑞微微颔首表示明白:&34;没错非常抱歉霍恩提前把消息透露出去从而引起各位恐慌不安&34; 说话间她快速扫了一眼在座诸位议员们阴沉似水的脸色以及市长那满是焦虑的面庞 李镇霆见状心中暗自思忖道: 想必这位女士曾经也经历过类似场面才会如此淡定从容且极具耐心地应对当前局势吧
“我相信，”她说，眼神坚定且充满自信，“当他们真正理解之后，一定会意识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们的最大利益服务。”
“最大利益？”王市长听到这句话后，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忍不住高声喊道，“那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知我们？又为何要瞒着我们暗中策划此事？”
此时的肯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神情，对着那个女人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那个女人挥手打断。
“关于这一点，我们稍后再讨论。”她快速地闪烁其词，并将目光转向了李镇霆。李镇霆注意到，在接下来说话的过程中，她明显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专横脾气，但声音依然带着些许强硬与坚决，“我们原本希望等待时机成熟时，能够提出一份详尽完备的撤离计划。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引起您手下人员过多的不安情绪。”
“换句话说！”李镇霆怒不可遏，满脸涨得通红，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八度，质问对方道：“难不成在你们眼中，我以及我们所有人都是原始人，非得要连哄带骗才肯乖乖听话不成？”
“阁下不正是如此行事的么？”希瑞反问道。她再一次成功地压制住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宛如在跟一个孩童耐心讲解般说道：“目前已有一队疏散专家乘船正往此处赶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抵达。届时，他们将会对贵方民众的实际需求展开全面评估，并尽力寻找出一个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层面都符合其需求的世界。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最接近你们曾经生活过的地球环境的地方。”
“那么，”李镇霆嘴角泛起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还真是辛苦诸位费心安排了。”说话间，这个男人的眼神之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眼前女子深深的敌意。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背离了希瑞，只因为王市长需要有人帮他进行翻译工作。尽管心有不甘，但在自身愤恨情绪的影响下，李镇霆并没有丝毫服软的迹象。
王市长在愤怒中忘记了演讲。他噼里啪啦地说:“如果他们认为我们会离开地球，搬到空中某个疯狂的世界去，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你要让他们明白!”
希瑞看上去真的很困惑，而李镇霆也一样。“但你们这些人肯定不想在这个即将死去的世界里待在寒冷和艰难之中吧”
李镇霆看着市长苍白的脸上的愤怒和本能的、基本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可以理解他的感受。他自己的反应也是一样的。
“不想留在这里？”王市长痛苦地说道，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不想？听好了，你们这些人！我们早已把自己的时间奉献给了这片土地。我们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城市，离开了我们深爱的家园。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这是我们一生所能承受的痛苦。你们还想要我们离开地球，离开我们自己的世界？不！”
此刻的王市长已经不再是那个善于雄辩的领导者，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他就像是一个被命运逼到了绝境，被要求去赴死的人，无助而又绝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伤和不舍，仿佛是在告诉人们，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城市，一个家园，更是他们的根，他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