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虚
下了早朝，群臣散尽。
长离暖了一壶梨花酿，静静地端到书案上，却见赵宗承揉着惺忪的睡眼，自言自语道：“怎么和她说呢……孤是一国之君，还怕她不成？不行……”
长离从小跟着赵宗承，深谙赵宗承的脾性，听到赵宗承的自言自语，长离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陛下，可是在为昨日之事烦恼？”长离轻声问道。
赵宗承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被看穿心事的尴尬。“长离，休得胡言乱语。”
长离微微一笑，“娘娘身怀六甲，难以侍奉圣驾。陛下宠幸其他嫔妃，亦在情理之中。娘娘深明大义，不会心生嫉妒，指责陛下。”
赵宗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孤，倒是希望她心生嫉妒。长离，她心中是不是根本没有孤？”
长离连忙跪地，“陛下，万万不可如此作想。您与娘娘同心一体，应坦诚相待。不如奴才去碧霞宫探探……”
赵宗承摆了摆手，“那倒不必，孤乃一国之君，难道还要看嫔妃的脸色行事吗？”
夜幕降临，赵宗承来到碧霞宫，看到姬无患正在翻阅医书。
他悄悄提了盏宫灯，小心翼翼地放到姬无患身边，温言道：“烛光昏暗，无患小心伤了眼睛。”
姬无患瞥了一眼赵宗承，微笑着点点头，“多谢陛下关心。”
赵宗承见姬无患并未理睬自己，心中稍稍有些忐忑，“无患，孤……昨晚宠幸了王后。”
姬无患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然应当雨露均沾。妾身明白。”
赵宗承见姬无患不为所动，心中有些许失落，他赌气般地吹灭了桌案上的一盏灯，“你为何不生气？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孤？”
姬无患轻轻放下手中的医书，含情脉脉地望着赵宗承，安慰道：“陛下，臣妾已经有了您的骨肉，心中怎会没有陛下？陛下宠幸后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妾身不会心生不满。即便是士族大家，亦有妻妾成群，更遑论帝王之家。”
赵宗承感动不已，将姬无患紧紧拥入怀中，轻声耳语道：“无患，我昨日失约了，原谅我好吗？”
“不原谅！”姬无患佯装生气地说道。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出生啊？”赵宗承抚摸着姬无患的肚子痴痴地说道。
———
凤仪宫中，姬珩面色冷峻，眼神凌厉，手中把玩着荣国送来的那瓶迷情香。
“帝姬陛下今日回来凤仪宫吗？帝姬，您说句话呀！”桑吉忧心忡忡地望着姬珩。
姬珩恨恨地说道：“这里哪有什么帝姬？帝姬怎会嫁与家奴为妻？”
桑吉闻姬珩此言，悚然一惊，慌忙地四下望望，小声道：“帝姬，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你我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姬珩阴恻恻地抱怨道：“死有什么好怕的？父王那样的软骨头都敢上吊，不过砍头而已，我怎么会怕？”
桑吉泪眼婆娑地望着姬珩，谆谆道：“帝姬，要沉住气，莫要逞无谓的刚强。你要知道男人的愧疚之心，才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姬珩拧着眉头，不解地望着桑吉。
“碧霞宫那位，深明此理。她本为陛下发妻，但陛下登基后，并未立其为后。她不仅未与陛下反目，反而愈发恭顺。”桑吉耐心地劝慰道，“陛下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便愧疚难安，正因愧疚才会无休止地补偿她……”
姬珩不屑地说道：“我乃神都武王嫡系正统帝姬，现在竟沦落到学些狐媚的法子，去讨一个淌着卑贱血液的男人的恩宠？”
桑吉摇了摇头，道：“帝姬千万不要这样说陛下啊。咱们如今要仰仗陛下才能生存，依老奴所见陛下也并不排斥王后啊，况且艳容王后也会帮助我们除掉元妃的。”
这时，内殿传来婴儿的啼哭，仿佛地府冤魂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什么一样。
姬珩听来烦躁，对着内殿咒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别叫他哭了。”
“帝姬，孩子不懂事，莫要与他计较吧。”桑吉忧心忡忡地劝道。
姬珩懒懒地靠在床榻上，邪魅地干笑两声，“哈哈哈……崔雪瑶看似精明算计，本质上也是个蠢货。本宫不过把赵延琛的长命锁拿到冷宫去，她便真的什么都不肯说了。这孩子啊……果真是女人的软肋，本宫才不屑生呢。碧霞宫那位，哈哈哈……以后有她好看的。”
桑吉注视着近乎疯癫的姬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姬珩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原本品性尚可，只是有些任性而已，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实在让她懊悔当初为姬珩争取进入华国成为王后的机会。
桑吉见姬珩此般模样，便也不再规劝，而是默默地退到一旁。她知道姬珩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而这种情绪正蚕食着她的理智。
姬珩猛地坐直身子，眼神坚定地说：“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姬无患，我定要你也生不如死！”
此时，一名宫女匆匆跑来，跪在地上禀报：“启禀王后，方才得到消息，元妃娘娘早产诞下一子。”
姬珩听罢，心中既有一丝得意，又有些许遗憾：“姬无患啊姬无患，你躲过了麝香衣，却躲不过银灰炭啊……七个月便生产了，料他也是个短命的！”
“娘娘……”宫女被姬珩的神色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道，“说来奇怪，那孩子生下来不会哭，而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吓得乳娘都不敢喂奶。”
姬珩头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事情，嘴角扯出一丝诡谲的微笑，“这怕不是生了个妖怪出来吧？姬无患命贱啊，老天不帮她呢。这下怕是陛下也保不了她了，快，把这件事给我散播出去，定要她前朝后宫步步掣肘。”
不消几日，谣言便在华国都城中传开了，上自公卿贵胄，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议论碧霞宫元妃娘娘产下妖胎……
钦天监虽然为小王子的命格，但是朝中大臣全都不依不饶，甚至罢朝请求赵宗承处置妖胎。
碧霞宫中，姬无患紧紧地抱着襁褓中酣睡的儿子，忧心忡忡地等待赵宗承的归来。